生贺

岁月悠长，日光弹指，转眼魏无羡也在云深不知处度过五个年头了。

眼见生辰将近，数日前，才有一封书信从云梦寄来。魏无羡展信一看，内容大抵是江氏与蓝氏间的门派琐事，直至信末才提起让蓝启仁带着蓝忘机等人前去商谈细务。

岂有蓝湛去了徒留自己之理?

魏无羡暗笑江澄这依旧数十年如一日的扭捏嘴硬做派。

是日，众人皆踏剑驭风翩然而去，倒是魏无羡生怕和蓝老头撞个正着，惹他生厌，颇有自知之明地骑着小苹果，气定神闲地让蓝忘机牵着去了。

待二人抵达时，已是烈日当空，热气滚滚。魏无羡心知肚明蓝忘机不喜江晚吟，可到底如何也得去见上一面的。索性一骨碌翻身下驴，道：“蓝湛，你先牵着小苹果到我寝屋歇脚，我随后就回。”

见蓝忘机认同地点点头，魏无羡三步作两步地跨进里院，蓝启仁等人早已议罢离去，空落落的屋子内头，见江澄一人正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指上的紫电。

脚步声渐近，江晚吟倏地抬头，眼底似是闪过一瞬喜悦的神色，又不耐烦地站起，意味不明道：“你倒还舍得回来。”

魏无羡早就习惯了江晚吟的阴阳怪气，嘿笑道：“这不算你眼不见心不烦，为人何必自讨没趣呢！”

江晚吟撇撇嘴，充耳不闻道：“我倒不屑睬你，是阿陵死活非让我把那堆玩意给你，你自己收好罢。”

魏无羡转头见角落躺了一地的瓜果糕点，喜出望外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外甥！”

江晚吟见魏无羡蹲着地上挑挑拣拣，爱不释手。怔愣出神，嘴角顿了顿，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恕不奉陪。”继而回首拂袖而去。

魏无羡将蔬果都细致地装进袋子，偶然翻到一盒枣糕，齐齐排列，自上而下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魏无羡拿在手中无声笑笑，想着让小苹果驮了回去，起身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上若有似无的尘土。

待他回了寝房，门口的小苹果正咔擦咔擦地嚼着草，而屋里的蓝忘机却没了踪影。

“真是奇了怪哉，蓝湛这会能到哪去?”魏无羡疑惑心道。四周找了好几圈，途径厨房香飘四溢，辘辘饥肠的魏无羡顺势推门而入。

灶台的陶锅咕咚咕咚地冒着腾腾热气，火苗雀跃地跳动，案侧素衣若雪之人正专注地切着葱花，俊美的面容掩映地一派朦胧。

魏无羡快步上前，在那锅热汤边嗅了又嗅，喜道：“蓝湛，你给我做莲藕排骨汤啦！”

蓝忘机朝眉飞色舞兴奋至极的魏无羡点点头：“嗯。”

魏无羡双手撑着桌角笑道：“蓝湛我之前就总跟你念叨，说云梦的莲藕长势好，熬出来的汤最是正宗可口，这下正好可以尝到。”

蓝忘机也已经盛好一碗，抬手端到魏无羡桌边。

魏无羡舀了一勺呼呼地吹着热气，入神谈道：“以前我过生辰，师姐都会给我做上一大盅的莲藕排骨汤，那可谓色香味俱全。只是江澄这人非得和我争，每次都把锅里的排骨拣得一个不剩……”

蓝忘机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沉默不语。良久道：“以后都做。”

魏无羡猛地被汤一呛，拽住蓝忘机的衣袖，道：“什么?”

蓝忘机轻拍着魏无羡的背，从容道：“以后你每年生辰，我都为你熬莲藕排骨汤。”

魏无羡因蓝忘机的“为你”“每年”喜不复加，最终，环过蓝忘机的脖颈在唇上深深一吻。见蓝忘机竟有些无措地站的笔直，嗔笑道：“蓝湛，你真好。”

……

二人出了云梦已是黄昏之时，人烟稀疏，群山染上红晕，疏影横斜，清风徐徐。

魏无羡搭坐在小苹果背上，晃着腿道：“这次远行前，景仪和思追送了我一大叠的小人书，说是作为生辰礼物。”

蓝忘机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魏无羡了如指掌似的：“好家伙，蓝湛你猜怎么着?那书册封面写着蓝氏经华录，内里竟如此深绵。跟我当年相比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铁定是景仪的主意，思追兴许还一无所知。”

……

秋风吹醉落花，浸润万物生灵。

魏无羡惬意道：“落日余晖，一人一骑，再配上一曲忘羡岂不美哉。”

魏无羡把笛子送到唇边，清越婉转的笛声弥散在这林木苍穹间，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蓝忘机也放缓脚步，默声聆听。

一曲终了，魏无羡恰好撞上蓝忘机漆黑深邃的眸子，适时感慨道：“不愧是含光君所作之曲，宛若天籁，荡气回肠。”

蓝忘机缓缓颔首，道：“你吹的好听。”

魏无羡喜笑颜开。笑够了，用手指勾住蓝忘机那随风轻拂的抹额，道：“蓝二哥哥，好想吃莲子啊。”

蓝忘机唇角浅浅一弯，道：“我带你去莲湖。”

魏无羡挥手道：“没必要，去莲湖还得摘莲蓬剥枝茎，着实是麻烦了些。更何况，我们拐头回镇上，这季节巷子的阿婆肯定还卖剩好几大筐。”

蓝忘机道：“带茎的莲蓬比不带茎的莲蓬好吃。”

魏无羡不可置信地转过脸，蓝忘机眨眼浅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魏无羡闻言朗声笑道：“蓝湛你这人呀……”

负剑过群峰，云深不知，一眼就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