趾高气昂立在孟母眼前的,这几个上门的衙役,那就是披着人皮的巨型吸血虫。她家的铺子就是被这几人以他们欠官府的税还没还完的借口关掉。
如今时日这么久了,竟然又是同一个借口,什么税银还没还完,该还了,县老爷也不治他们的罪。
你看看,这不还仁慈的派县衙的人上门来收,看看,看看,这青天大老爷多好啊,还不多收一文钱她家的跑腿费,她实在是该感恩戴德,不该在这么拖欠欠银了。
一身破衣烂衫,面色凄苦,岣嵝着腰的孟母,舔着脸,强自那快落下泪来的脸上挤出几分笑,小心翼翼的仰头和衙役说着,自己家里也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一家之主的相公也还瘫软在床上吊着气,只等着她去借钱来买药救命,求求诸位爷高抬贵手,过几日再来可好。
谁知刚才还一副哈巴狗一样、平日里慈眉善目,总觉得自己读过两本书,一直端着读书人清高架子的村长,根本懒得和她一个妇道人家多说两句。
直接呵斥她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官府的银子是能欠的吗,青天大老爷的恩典是能推的吗?
说完这几句话后又马上变了一张脸,瞪了孟母一眼。扭头弓着腰笑着和衙役们说了句“这妇人不识抬举,老爷们不必和她客气,该收还是得收的。”。
几个常人眼中精壮体面的衙役,在此时孟母的眼里如同恶鬼修罗,几人当即也黑下了脸俩,再不客气,放开手脚就进屋开始搜了起来。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几人就找到了孟母刚收起来的十两银子、和一堆红布,老神在在的村长,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给孟母。
老村长弓着腰,舔着笑,恭敬又卑微的领着几个衙役,拿着那十两银子就扬长而去。
徒留下满目凄怆的孟母在后面,捶胸顿足、撕心裂肺的捶地大哭,哭的眼睛肿的如同那刚熟的桃子,又红又圆,哭的如同疯魔了一般。
可是任孟母如何哭骂,生活还不是得继续,为了生存下去,最后没了法子,也算这孟母还有点脑子的,擦干眼泪,暗自咬牙,觉得在待在村里,自己这一家人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于是在娘家哥哥的帮助下,下定决心的孟母带着两个女儿,一家六口着急忙慌的就离开了紫葵村,去了县城。
好在当初自己留下了闺女的一对银簪子,当了三两七,花了一百文租借了一个房子后,孟母又打起了二女儿孟婉婉的主意......
时间回到乱葬岗,此时还剩下一口气的孟婉婉,感觉到了自己的头发几乎被野狗扯光了,甚至能听到头骨正在被啃噬的声音。
可就算如此,将死的她脑子里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那天的孟母是怎么哀求自己,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条帕子。
哀哀求着让自己去镇上的楼子里挂牌,家里如何如何、怎么怎么难啦,怎么怎么吃不上饭了,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可是别说孟婉婉那是正经拜了女夫子,读过正经书的,就算是普通的大字不识的女子,谁又会愿意去做那种千人糟蹋,万人作践的行当呢。
咱有一句俗话是这么说的,叫做虎毒不食子,可人心和太阳都是最不能直视的东西,又有谁能知道这为人母亲的孟母,那心那么的狠,那么的绝。
不说这孟婉婉是她辛苦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不说她生的,同为女子,更不该做这等丧尽天良,残害同类的恶事。
这日的第二天一早,吃早餐的时候,孟母破天荒的煮了一桌好菜,还买了已经好几月没见过上桌的肉,孟婉婉年纪小啊,又怎么能想到自己的生身母亲会害自己。
饭桌上孟母一直给她夹肉,又劝她多吃点,这饭还没吃完,孟婉婉就感觉头昏脑涨,孟母一碗蒙汗药,直接让她晕死了过去,隔日醒来,她已经出现在了镇上的五彩楼。
当晚昏昏沉沉的孟婉婉就被打扮一新,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菩萨被抱上了拍卖台,已三十两银的价格,糊里糊涂的就把初、夜卖给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商户。
等到孟婉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木已成舟,她一身淤痕的倒在水桶内,两个婆子正如同洗猪肉一般搓洗着她。
孟婉婉第一次感受带了人格被践踏,尊严被侮辱,自然也是自我了断过得,可是龟公看着,丫头防着,怎么死也没能成功罢了。
况且她就算是在这楼子里,也不是卖身给楼子的,也只是孟母借了人家楼子的地方找客人,五彩楼是要抽三成的,其它的钱自然都是孟母拿走了。
说来可恨,卖了女儿的银钱,一下子就打开了孟母的新思路,心里面其实很后悔的,不过后悔的不是把孟婉婉送入火坑,而是大女儿孟柔柔的身价卖少了。
当初应该把孟柔柔留下的,不说那在街头结草衔环卖儿卖女的,最多一个卖五两,最少的只有二两,就算是卖到楼子里,也......
自己的婉婉长得这么好看初、夜就卖了三十两,自己拿到了二十七两,如果柔柔也来卖的话。
除掉交给官府的税银自己一个月能拿到的钱四舍五入就有五十两了,这样子家里两个小子的读书钱也有了,吃饭钱也有了。
要说这整个吃人的社会中,最可怜的都是这些女子,最可恨的也是同样身为同性的人。
还知道脸面的孟母,怕别人知道孟婉婉的事,所以搬的这个地方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相熟的。
再后来怎么样了呢,孟婉婉揉了揉自己发胀疼痛的脑袋,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好像.....好像.....再后来......再后来怎么了呢?
孟婉婉的眼泪落到了地面上,再后来啊,她就三十几岁了,因为年老色衰,又在客人的身下像木头一般也不会去迎合客人的喜好。
更是因为长期受蒙汗药的影响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接了多少客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红牌娘子成了二等茶室,又从二等茶室被赶到最下等的猪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