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去,不可回头观望。”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娇蛮几点强势,毫无负罪感地指挥着眼前这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
白昱不明,却也就照做了,“为何?”,转过了身他方问道,也许是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对女子有了几分迁就,即便我们如今并不算相熟。
“我有一寻人探路的法器置于贴身之处,你莫不是想要窥测?”我这言起鬼话来,当真是脸不红,气也不喘,为鬼不说鬼话,就是一种浪费,这是二哥哥说的。
小白兔听我如此说,便也就真的没有在回头看我。
一簇白色光刃划过,我那葱白的指尖便开始渗血,殷红的颜色与无暇的白形成的极大的冲击,一点点汇聚成晨间露珠大小,我伸手一张一合,飞快地在空中结印,一条血线延伸了出去,指向一方……
“好了,你回头吧。”那小白兔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转过去的姿势分毫不差,也不担心腿麻,倒是个实诚的孩子。我心头暗暗发笑,面上却是委婉矜持。
“可以吗?”他的声音柔和,棉花里长出一般,有点怯生生的味道,我不知道他是被我之前吓狠了,还是他一贯如此,不过男子这样怕人可不太妙。以后还要多吓吓才可以。
我没有着急着去答他的话,而是把手搭上他的肩,直接帮他转了个个,他的身子微不可查地一颤,血颊沁血,看见了天空中悬浮着的那根诡异的血线后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眼睛撑得圆滚滚的,其间闪烁着破碎的星子。
凡人惧怕奇人异事这我倒是理解,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不缓不急地开口解释道“我自幼路痴,家中哥哥们便寻了这探路的法器来给我。”此话说得半真半假,我是路痴这是事实,哥哥所教也是真的,总之,不算完全骗他便是。
我牵过他的手,他却是一下子收了回去,我的脑海中顷刻之间闪过了什么人,眉眼含笑,可惜太快了,我什么也没有抓住。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他说得一本正经,干净温软的兔子脸太过认真,让我也不由认真起来,我在地府从心所欲惯了,第一次想要为一个人守一次这繁文缛节,大约是觉得新鲜有趣吧。
我将手往里面退了一些,留出更多一些袖子来递到他的眼前“你拉着我的袖子总可以了吧?没有碰到就不算‘授受不亲’了,可千万不要跟丢了哦。”
他犹疑一番,终还是携了我的袖子,他摩挲着我袖口的青竹,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活脱脱的小侍卫一个。
这段路,越是行走,越是远离那灯火辉煌,我的血线,恰恰与那份热闹背道而驰,由大道到羊肠小路,喧嚣不再,却也无半分那“三径就荒,松菊犹存”的雅致,房屋破败,围墙倾頽,草木稀疏,鸦雀乱鸣,叫得人心里发慌,夜风徐徐,如哭似诉,沙石乱行……
若说那边是地上瑶台,这里便是人间失落。我来人间次数不少,这里却是从未涉足的一方天地。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路是有味道的,这条路就是酸的。
不知走了多久,行过一段泥泞小路,我同这小书生看见血线在一个地方消失,此处并无人家。
难道是我出错了?不可能啊?
正是疑惑间,便看见那高大的山石后露出一衣角,不是阿补还会是何人?我放缓了步子走过去,想要一举抓获这个“无良的小骗子”,如此小的年纪便招摇撞骗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白昱也寻了过来,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怎样去面对眼前的一幕,形容枯槁的女人和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坐在破旧的席子上,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个“不速之客”。
终是阿补先做了反应,走过来热切地拉起了我的手,“啧素香蜜姐姐,阿补滴朋友。”那男子抬头看我,眼里是真真切切的哀求,不同于地府那群小鬼头撒娇的一种哀求,撒娇的甜的,他的却是苦的。
我亲密地揽过了他的肩,笑得无害“是啊,我们和阿补是最好的朋友了,我叫阿布,他是小白,这次来是为了来给阿补工钱的。”
“工钱?”此言一出,我感觉三道目光一下子就打到了身上,疑惑有之,恐惧有之,探究亦有之。
“是啊,工钱。”我说着取下腰间的荷包,将较整的银子都取了出来,只留下一下细碎的,准备买些小玩意带回去给小鬼头们。
我将银两悉数放在女人的怀里,她却全部退却了回来。
我笑,看向阿补,学着人间的生意人开始说话“这钱大姐必须拿着,不是我的施舍,而是阿补替我搬运白菜到市场上卖了给的工钱,我这做正当买卖的,素来钱货两清,盖不拖欠。”我自以为自己模仿的有模有样,那边的阿补头埋得更低了些,一直不太敢看我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
女人笑得可怜,脸上皮肤不够用一样,紧绷绷地在脸骨上挪动,挣扎着就要起身,被一旁的白昱制止住了。
“阿布姑娘一看可不会说谎啊。”她伸出手指着我这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道“你这样的人家是不必女子出来奔波忙碌的,再说,姑娘这工钱,足足有寻常人家三年吃喝,莫说是这白菜,你就是卖肉也过头了。”说着她将银两双手奉上,“姑娘心善,我们心领了,我书读得不多,却也明白这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姑娘拿回去吧。”
我苦劝良久无果,目光投射给了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