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潋潋其实是看到了的。
她看到了。在三头犬冲散人流的瞬间，韩千岚想去抓商臻的手。然后义无反顾地追逐商臻的背影。
于是她现在明白了：她一直以来记恨错了人。
却不知为何也平静了。如果是米兰，或许她还有竞争的空间；然而韩千岚喜欢的是商臻。她站在原地，微微闭上双眼呼吸大雨中的空气。雨真的下得很大。她的一头长发被淋得津湿，却也在旁人眼中有种忧伤、高雅的美感。仿佛美人落泪。但是可惜的是现在她身边也没有人。
“你在哭吗？”
一个声音冷不防出现在她身后。
杨潋潋还是修行不够，被吓了一大跳，又觉得很羞耻——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在这种地方伤情，居然还被看到——那绝对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原来你们还在。”
她冷冷道。
那只蜘蛛妖就站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现出了原形：
她的下半身已而不是人腿，而是庞大、美丽而又诡异的底盘。八条修长的黑紫色细腿支撑着她的腰肢，竟然有种格外的婀娜。她黑色的长直发如同锦缎，和惨白的肤色形成鲜明比对。
而她身旁，就站着浑身都是斑纹的雌性虎精和瘦骨嶙峋的白骨精。
她们都现出了原形。
“杨家的姑娘，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虎精的目光直直越过她看向前方，语气冰寒。
杨潋潋不需要她提醒，早已将湿透的长发束起，转过身看向了她们对面。
她们站在刚刚那条街的正中央，刚才的繁荣似乎被雨洗刷得干干净净，挂在天空中的彩色纸伞（据说这是纪念在黑市死去的亡灵的）也失去了所有颜色，正搭垂在空中，一派败落萧条。街上一个人类也没有。站在她们面前的却是西方的妖怪——
吸血鬼。
杨潋潋不是她姐姐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人，但是此时她不得不重整威风，面对西洋的妖精。
“你们来做什么？”她沉声问。
已经预料到了和米兰一定有什么关系。
站在最前方的那只吸血鬼装束奇怪，明明已经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却还戴着一顶贝雷帽，低低盖住眉目。他白种人的肤色映衬着鲜红的唇，唇上方留着小撇的胡子，一看就是精心梳理过。他用没有撑伞的那只手掀开帽子一角，一双和米兰一样的蓝色眼睛看向杨潋潋。
阴阳怪气。
“我来找我的小米兰。”他开口道，浓重的口音，“你见过她吗，小妹妹？”
杨潋潋顿了一下。
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好人。
这时蜘蛛精突然低下头来，长长的黑发垂落在杨潋潋肩头，一阵瘙痒。而后低声密语一般地道：
“他身上有那种气息。发疯的妖物。”
杨潋潋猛然警觉。
“先告诉我你是谁。”她冷硬地道，“你怎么会知道米兰在黑市里？”
男吸血鬼优雅一笑：
“这么说她确实在这里了。小妹妹说话真是不过头脑呢。”
杨潋潋不想计较他叫她什么。但是她还是摆出姐姐的架势，掷地有声地道：
“米兰确实在这里，只不过——我可不打算让你从这里路过。”
男人微笑：
“口气倒是不小。中国的女孩都这么不听话呢，哪里比得上我的小米兰。”
虎精的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上杨潋潋的肩头，道：
“注意他的眼睛。”
杨潋潋突然有种错觉——这些妖物一瞬间仿佛和她一条心；仿佛和她同一条战线；仿佛她的姐姐不是囚禁她们一年之久的人。她升起了一种莫名的雄心。她仔细盯着男吸血鬼那双蓝色的眼眸。它在慢慢变红？
然后几乎霎那之间，他的身形移动起来。
一般人是看不清他移动的轨迹的，因为太快。
但是杨潋潋的褐色眼睛一转，瞳仁里面升起了类似于火苗的光芒——透视。
她一眼看穿了他的动作，但是却阻止不了他。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巫女，都没有成年，更别提她糟糕的体术。他朝着她身后的三只妖的方向猛地冲过去，身形如同一只矫捷的蝙蝠在空中滑翔。
这时杨潋潋刷地展开一道屏障，将他重重格挡在外。
“就是这种感觉！”虎精叫道，“他是妖物发疯的源头！”
杨潋潋一直被誉为冰雪聪明，她猛然之间明白：
吸血。
让妖物发疯的是吸血鬼的毒液......她刚刚想到这里，突然屏障被那只吸血鬼一拳击碎，她只看到他一头撞过来。这时再强的透视能力也救不了她——吸血鬼猛地低下头来，扳住她的肩膀，露出尖利的獠牙。
如同针刺，令人酸痛。
血微微地从衣裳内部渗出来——被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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