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山茶花好香,王琳凯停下一瘸一拐的脚步买了一捧,从钱包里抽出纸币时才发觉自己又是在冲动消费。明明房东已将催交水费电费煤气费的单子贴满整扇门,他还花这个闲钱来满足自己的小资情调。卖花的阿婆站在路灯下,拢好他递来的两张旧钞,又笑殷殷赠了他一串用甘野菊编的手环,刚拿清水涤过,花瓣上还滚着几颗透明珠粒,街灯一照,格外生动。
他对阿婆说了谢谢,阿婆将花环套到他手上,又拍了拍他清瘦的手背,和蔼可亲地说,主会庇佑你,Godblessyou。英文发音比他标准。
他心头没来由地紧涩,大概是做贼心虚,不知道阿婆只是个虔诚教徒,还是上了年龄的人都有特异功能,或多或少能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看出了他身上背了一条半死不活的人命。
据陈立农说,陈立信还没有醒。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这个状态至今已维持了半年。
他还在本市最好的医院享受着最高规格的就诊待遇,用最昂贵的仪器维系他的生命体征。也许他出离了那具英俊身躯的魂魄现在就在自己背后阴森森站着,磨着牙齿眼中冒火催他偿命。
陈立信的寡妻,陈立农的寡母,王琳凯将自己的可笑身份在心中又念一次,依然是雾里看花毫无真实感,与他第一次在大戏院里看那出西洋的荒诞戏剧《等待戈多》时的感觉没什么差别。
陈立信一生都在商业丛林里浴血厮杀,难得有半年时间可以做个躺着让人伺候的闲散人,连翻个身都用不着自己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王琳凯很少想起,陈立农从不提及,不知道陈立信在昏迷期间会不会梦到,若是梦到了,说不定能用心电图打出个摩斯密码,破译出来三个粗体大字,狗男女。
狗男女指的自然是儿子陈立农与妻子王琳凯,由此可见恶人的第一要义就是倒打一耙,开了第一枪的是他,还要转过头来诬陷受害者与见义勇为好心骑士。
作者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