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设巨多。先刀后糖，HE，第一人称少主视角。】
【1】
我删除了他的记忆。
莲华的……记忆。
看着那人坚毅而决绝的背影，我眼眶泛酸。残阳深知我此刻心情，却仍不怀好意地为那人果断离去的背影染上了橘红色，似是期待着他此行一去不复返。
他越走越远。
此时的我，毫无勇气追上去拽住他的手将他挽留。现在的我，也毫无立场将他召回——
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可我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终于在他背影即将消失不见的那一刻大喊出他的名字:
“莲华！”
莲华终究没有回头，甚至连脚下的步幅也不曾改变。
这一刹那，我颓然跌坐在地上，心中不住苦笑。
“当个空桑少主可真难。”
【2】
这一切的一切还得从那个抽了疯的万象阵说起。
莲华本同我一起在野外探险，玩得尽兴之后正打算启动万象阵打道回府，谁知这万象阵突然出了故障，一个大漩涡便不知将我们卷去了何方。
待我们醒来之时，已身处陌生的环境和朝代。我成了幕僚，莲华成了将军，万象阵却再也无法召唤……
我和他只能一边保持着幕僚、将军的身份，一边寻找着返回空桑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地过，好在办法虽然没找着，这个国家还算太平。
而令我心有余悸的变数就是在我和他来到这里的第三十天发生的。
毫无预告地，邻国派出数支军队前来攻打我们所在的国家。
那是一个阴雨天，十万敌军压境，黑云压城城欲摧，可谓是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但莲华率领的一万精兵训练有素、临危不乱，不多时就翻转了原落于下风的我方局势。
看着莲华那支军队于战场上所向披靡，我在城楼上开心地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飒爽英姿，完全未注意到身后正在靠近的危险。
诸不知，那时我瞧见莲华身后有只食魇正缓缓向他所在之处移动。那只食魇的形态古怪且呈半透明状态，令我隐隐感到些许不妙。
“莲华，小心身后！”冲他大喊之际，那只食魇似是欲执意得手，迅速出手向那人攻去。我立即拉动弓箭向食魇射去。
一箭正中目标，莲华得以腾出手来对付其余敌人。他本想回眸瞧瞧站在城楼上冲他挥手的我，没想到那一眼倒看见了令他眼神一凛的东西……
“伊，趴下！”
我一怔，刚想按他说的行动，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那个令我万般熟悉又痛恨无比的声音:
“晚了。”
那人在我耳边恶狠狠吐出两字，将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我后心。隔着布料，我感受到金属独有的冰凉触感，尚完好无损的心脏清晰地感知到了外界危险，“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空桑少主，给我记好了……你永远都会败在我的手上！”
倏尔，一柄长枪划过阴空，宛如一道耀眼流星撕裂夜幕，直冲着我身后的易牙而来。
我只记得当时那长枪穿过易牙头颅的一刹那，身后那把利刃也穿透血肉深深刺入心房。无法形容的熟悉疼痛再度袭来，阵阵血腥气息自喉管争先恐后涌出。
我坠下城楼，却在半空中被人紧紧揽入怀中。
那个时候，我看见他的红色眸子里充斥着不敢置信、痛苦与愤怒。
“伊，不要走……”明明自我体内溢出的鲜血快要令他失控和发狂了，可他仍在隐忍，仿佛那种名为痛苦的情感盖过了一切。
我的意识和力气都在渐渐流失。我用体内仅存的一点力气抚平他的眉，随后已是气若游丝:
“答应我，想办法……离开这里，活着……回空桑。”
那句话用尽了我全身力气，四肢渐渐冰冷，意识渐渐麻木。我闭上双眼，眼前的最后一抹微光消逝。
……
“为什么？为什么！！！”
结束了么？
直到我发现自己尚能睁开双眼，才知这并不是真正的结局。
心口处的刀伤不知为何已经复原，我全身上下毫发无伤，甚至没有一处沾染尘土。
但我抬眸，却见那人长发散乱杀红了眼。他的眸中焦距全无，意识似乎全被心魔所支配着……
整个天地间，一片血红与苍凉。
我不是没料想过，在我死后他的这般模样。我明明想去阻止，喉咙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身体也不能挪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世间的一切在那人的长枪下成了人间炼狱，分崩离析化为粉末，最终灰飞烟灭。
这个奇怪又令人痛苦不堪的世界，仿佛冥冥之中在指引着我什么。
【3】
“空桑少主，你想救他吗？”
在那个血红色的世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眼前一点点消失后，我的面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陌生而冰冷的机械音。
“这一切是你所为吧？据我所知，易牙如今于九重天天牢中受尽酷刑，他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我未先回答对方问题，而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镇定地同对方讲话，“但不管你是何目的，我的确想救他。”
“哪怕付出极大代价？”对方对于我的问题不置可否，接下来却将一个本含着复杂情绪的话语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问了出来。
“是。”我脱口而出。
眼下空桑的大家都已安全，只余我和莲华误落此处尚未归去。空桑一切太平，等我救下莲华，看着空桑的大家团聚在一起是何等幸福之事……哪怕付出再大代价，我也要让空桑的家人们平安团聚。
不过啊，只怕对方要我付出的代价会很——
“哪怕他记忆全失，你们再不能同之前一样相处？”
……果不其然。
“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只要能让莲华平安回到空桑。”我闭了闭眼，唇边不合时宜地漾开一抹笑意。
让他失去记忆固然痛苦，若此刻那人在我身边，定又要阻止我做这在他眼里所谓的“傻事”。我虽希望他能将我们美好的过往铭记终生，但我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请原谅我的自私。
这是我选择的路。
【4】
“若不要他魂飞魄散，必须将其脑中令他发狂的所有记忆尽数清除。”
于是，我被不知名的幕后黑手指引着，亲手删除了莲华的记忆。
当我再一次惊奇地发现自己还能睁开双眼时，才得知对方自始至终要我付出的代价便是——
我的至爱之人的记忆。
【5】
睁开眼的那一瞬，映入眼帘的尽是我在空桑的熟悉之物，还有我最爱的空桑的大家——
只是在那一群簇拥着我的人之中，独独没有莲华的身影。
对，在我和不知名的幕后黑手达成协议后，我和莲华便被平安送回了空桑。
准确来说，回到空桑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空桑少主和一个忘却前尘的莲花血鸭。
……
我苦笑着理了理自己已经凌乱的额前碎发。
得，空桑少主什么事做不了？
那么这一次，大不了，就重新开始呗。
【6】
我找到他是在晚饭后的一个池塘边。
吃晚饭时，独独只有他一人未上桌。我便提着装了佳肴的食盒来到后山，在他身旁悄悄坐下来。
我其实知道那人早已发现我的到来，只是迟迟未出声罢了。可“敌”不动我不动，我偏就要在这里安静地陪他看一会儿月亮——我在等他开口，听听他在回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听见他的声音，我下意识侧头看去，正好撞进他血色眼眸之中。
心里没由来一阵慌张，我心口处怦怦作响，大脑飞速运转着，欲找出一个最合适的答案回应他的问话，不禁有些结巴:“跟、跟着自己喜欢的人，还、还有什么为什么？”
那人闻言嗤笑一声，似是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又或者，他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你笑什么？”我莫名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空桑少主人生本就不易，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遭受如此波折……
“把我忘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话出便即有些后悔。毕竟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怎么能怨他呢？
完了完了，这下莲华肯定觉得我莫名其妙无理取闹无中生有……
他果然沉默了。莲华将脸匿于一片树影之中，是月光也照耀不到之处，叫人看不清他神情如何。
我料想果然是我此番唐突了美人，便略显窘迫地抓了抓衣角，仔细瞧着那双于黑夜中看得不怎么分明的红色眼眸:“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你就当我今晚的话是在发莫名其妙的牢骚好了。”我深深叹了口气，愧疚的语气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落寞，“晚饭我放在这里了，你记得带回屋吃。”
说罢，我站起身来拍拍衣摆上的尘土，准备回房再作打算。可还没走出两步——
“回来。”
【7】
我诧异地回头看去，见对方隐没在树影下的脸忽而展露于如水月光之下。我看到他朝我伸出手来，示意我坐回他身边。
不知为何，他血红色的眸中不再是如我刚带他回家时那般暗淡无光。
我急忙一步迈过去搭上他的手。莲华则动作自然地将我拉回他身畔——
是我眼花了吗？为何他唇角似是染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他迟疑了一瞬，接着自喉间发出一声闷闷的“嗯”，转首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如果说这一日之内闲下来时头脑中总会浮现出些陌生的人物和片段算是这样的话。”他眸子始终盯着湖面，若有所思。“耳边也经常响起急切的呼唤声。”
“比如？”我殷切地看向他，想要寻找能让他忆起过往的线索。
“有‘想办法离开这里，活着回空桑'。”
“有无数遍呼唤着我名字的声音。如果‘莲华'就是我的名字的话。”
“还有和记忆中从未见过之人相处的一些片段。”
“但我发现，那些声音，那些过往——似乎都与你有关。”
他所言未完，我险些又要激动地站起身来，还好在对方将视线移向我前抑制住了不禁疯狂上扬的嘴角。
好嘛，有戏，完全有戏！
“空桑少主，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才能令万人敬仰，将有关你的一切都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莲华喃喃道，看向我的目光带了些许好奇与探究。
这话倒说得我十分受用。我故意手托下巴卖了个关子:“你可以先自己猜猜看，要是实在想不起来的话——”
“欢迎每日光临空桑少主寝殿，以后我每天给你讲一件本少主做过的惊天大事！”
“今天天不早了，快些休息要紧。晚安。”
话罢，我也没管他究竟是何神情、应是没应，站起身来步履轻快地往房间行去。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空桑少主自然懂得。
身后那人瞧着我远去的背影，又侧首看了看尚还温乎着的晚膳，沉吟良久。
“呵。”
【8】
第二日一早，我刚起床便见桌上放着已经清理干净的食盒，上面附着张字条:
“今日午时将准时拜访空桑少主寝殿。”
落款是一枚小巧却显得格外硬气的莲花图印。
我将那字条小心翼翼地收好，脸上挂着得逞而愉悦的笑意。
也许，这就算是失而复得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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