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2）

几人踏上塔内盘旋而上的狭窄楼梯，进入一间被黑色帷幔装饰着的屋子。屋内灯光昏暗，燃着浓重的熏香，和尊者身上是同一种气味。

“你，伸手。”几人落座后，尊者不冷不热地对夜倾心说。

她把手伸过去，一根银色丝线飞快地缠到了她的手腕上，另一头在尊者手里。接着，她感到从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感。

随着时间过去，尊者的眉毛越皱越紧。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盯着那根发光的丝线。

突然，尊者猛地抽回手，本以为会勒紧的细线却在中央断开，还伴着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再一看，那条线的表面上竟是凝出了一层冰，尊者捻着细线的手指上也结了一小层薄冰。

“哼，还舍不得出来了。”他搓动手指，把指尖的薄冰碾碎，“取不出来，冰魄之心的能量已经赖在你身体里了。”

“老师，那怎么办？”

“自己吸收掉。”尊者言简意赅，“你先别乱跑，就待在这里，完全吸收了再离开。冰魄之心的力量很强大，别看你现在没事，要是哪天一个不注意让它暴动，谁来都救不了你。”

好嘛。夜倾心在心里苦笑一声。她的灵魂损伤还没找到解决办法，现在又多了冰魄之心这么一个危险因素。

夜飞影举手：“那、那我不回主殿了，我要留下来陪倾倾姐！”

最后，夜倾心和夜飞影留在了中央塔。夜飞影作为这一代最得尊者喜爱的学生，在中央塔有自己的房间，现在她十分慷慨地把自己的床分出来一半给夜倾心睡。

关了灯，两个女孩躺在床上。夜飞影突然问道：“倾倾姐，你不害怕吗？”

夜倾心以为她说的是冰魄之心的事情：“它又已经取不出来只能吸收，我害怕也没有用了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哦。”她转过身，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夜倾心。

“团体赛里，姐姐一个晚上能找到摩罗学院的阵法还能跑个来回；仅剩两三天的时间，姐姐还能从沙漠跑到冰川拿到冰魄之心……我后来问过阵法师了，那东西被守护兽守着，凭我们现在的实力一个人很难拿到的。”

“但姐姐都做到了。”她的声音带着越来越浓的笑意，眼神却变得危险，“姐姐有很多秘密呢，害怕被别人知道吗？”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被别人发现了，姐姐还能回到未央宫吗？”

夜倾心全程没有打断她的话，耐心听完却没有出声，只是偏过头，平静地和她对视。那双黑眸中无悲无喜，像是一潭死水，似乎她对这些话没有任何触动，看得夜飞影心里一阵发毛。

直到夜飞影不适地移开目光，夜倾心才扭回头重新看向天花板：“小影很聪明，不过在我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之前，我认为——”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好了，六弟。”

下一秒，夜飞影跨到夜倾心身上，双手掐在她的脖颈处，微微用力。

“……你怎么知道的！”她——或者说他，一脸气愤。她怎么知道他的性别的？她不应该知道的！

“咳……”虽然被掐的有些喘不过气，但夜倾心还是满眼笑意。她轻轻握住夜飞影有些颤抖的手：“六弟要杀人灭口吗？”

“确实，是个好时机。六弟只要跟别人说，我是因为冰魄之心的缘故猝死的就好。如何，要动手吗？”

“你——”夜飞影低头凑近她的脸，直到能够看清在她眼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表情，“你不怕我真杀了你？”

“你会杀我吗？”她反问道。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直到夜倾心叹了口气，把夜飞影的手从脖子上掰下来。

夜倾心坐起来，半倚在床头，看着仍骑在她身上表情严肃的夜飞影，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喂你——”

“终于不装了？”夜倾心的笑容带着一点嘲讽，“每天看你装作对我亲近的样子，也是怪替你累的。”

“还不从我身上下去？”

“哦哦。”夜飞影赶紧听话地爬回他的位置，跪坐着，又突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然而，夜倾心根本没管他，自顾自地躺下翻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夜飞影：……

他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你就这么睡了？”

那人没反应。

他继续戳：“你睡得着吗？”

那人还是没反应。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夜倾心终于是被戳烦了，翻过身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下拉，力气大得让他直接趴在了床上。

“快说，说完睡觉。”

夜飞影懵了一下，才慢慢钻进被窝，开始讲述他的事情。

当今未央宫族长夜铭，夜倾心的二叔，重男轻女，夫人九死一生生下夜飞雪之后失去了生育能力。于是为了生男孩，夜铭娶了几房妾室，夜飞影的母亲便是其中一个。

夜铭对妾室并不算好，放任她们勾心斗角，夜飞影的母亲在怀孕时就差一点因为这些丢了性命。当发现自己生下的是个男孩时，他的母亲并没有多开心。她害怕儿子会被其他妾室在嫉妒中暗害，同时也带着一些对夜铭的恨意，于是干脆假装自己生的是个女儿，一直养到现在。

“……本来我不理解妈妈的做法，但这些年我也看懂了父亲，他虽然管理未央宫还不错，但对我们真的很冷血。我不希望他如愿以偿，我宁愿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说了半天，夜飞影口干舌燥，结果一扭头，只见在黑暗中，夜倾心的身体平稳地起伏着——似乎已经睡熟了。

夜飞影：……要不还是杀了算了。

第二天早上，虽然夜飞影昨天晚上被夜倾心折磨的不行，但还是被生物钟叫了起来。

然后，他扭头一看，就彻底清醒了——

“来人！来人啊！老师呢！”他穿着睡衣就冲出房间，抓住一个路过的阵法师就大声问。

“六小姐，您……”

“快去找老师！要出人命了！”

此时房间里，夜倾心仍安稳地睡着——如果不看她身上结出的冰的话，可能真的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