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革命军这边,军官李国炎跳出隐蔽的战壕,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驳壳枪,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守121高地,哪怕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山上仅有的六门山炮被北洋军炸坏了四门,能够防守用的重武器,只有六挺重机枪,机枪怒吼的火舌不停的斜射来犯的北洋军士兵。
李国炎是武昌起义的功臣,武昌起事的晚上,赵永亮伙同舍友炸断漕河大桥,阻断了清军南下镇压道路,为起义成功创造了时间,接受韩宗浩的命令之后,他深知这个山头的重要性,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他相信当初炸桥能够赢得时间,这一次肯定也能为守住汉口创造反击的机会赢得时间!
子弹不停的在他身边穿梭,部分阵地已经失守,守军与敌人的喊杀声充斥他的耳畔。李国炎咬着牙,北洋军不擅长夜战,只要坚持到夜晚,北洋的攻势就会退下去。
李国炎打空最后一发子弹,扔掉手枪,从一旁抽出双刀,纵身一跃,冲上去对着一个军官挥刀劈下,军官躲避不及,横枪格挡,锋利的刀刃劈断枪管,划过他的脸面……
湖北这边打的热火朝天,浴血厮杀,南京那边也不太平,江苏沪革命联军战力远不如湖北革命军,段祺瑞率领的第五镇很快的攻下了上海,饮马黄浦江,兵临南京城,战火一触即发,然而段祺瑞停下了攻势,派出使节谈判议和。
日薄西山的清廷与新生的第一次坐在了谈判桌前,美名曰停战和谈,可谁都知道,这谈判背后的筹码是数十万将士之间厮杀较量的胜负。这边派出的和谈使节是伍廷芳,而坐在对面的则是袁大脑袋麾下著名的外交家唐绍仪。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正如所预料的那般,北洋军不擅长夜战,放弃了进攻。看着敌人下山越行越远的背影,一身是血的李国炎向后仰倒,瘫软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他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了,手里仍然抓着那一对砍缺口的双刀。
驻守121高地的战士们正抓紧利用这短暂的时光休息补充能量,检查装备,修复阵地,准备迎接明天的恶战。
“老李,哈哈,你还没死!”
和他一起在保定军咨府军官学校读过书的同学韩基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往他嘴里塞了点燃的半截烟卷。
李国炎猛抽两口,呛得直咳嗽。
“咳咳,痛快!老李,你知道吗,我杀了九个!我没打算能活着离开阵地,但我居然还是活了下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这就是天意,等老子休息够了,明天再杀他八十一个!”
韩基没有李国炎这么乐观的心态,忧心忡忡道:“敌人的三次大规模的炮火冲锋彻底将我方阵地防御击溃,如果不是弟兄们拼死力战,血战到底,再加上北洋不擅长夜战,收兵撤退,恐怕我们都撑不到天黑就全军覆没了。我清点了一下部队伤亡的情况,直接减员三分之二,大半部队丧失战斗力,如果北洋明天还是这种强度的进攻方式,用不到一个小时这座高地就是他们的了。”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大不了同归于尽,横竖不吃亏!”
“说的真轻巧。”
韩基翻翻白眼,扯开李国炎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长江边的冬天天气湿冷,血液已经凝固成黑红色的血块粘在衣服和皮肤上韩基刺啦一下给他扯去衣服,疼的李国炎直咧嘴。
“闹革命的没有怕死的,这个话不假,我韩基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兵法上也说过了,求死者生,说不准咱们还能活着回去见司令呢。”
李国炎咧嘴大笑:“赶明儿,要是你我都能活着,我请你喝酒,倘若不能活,哥俩黄泉路上彼此也有个照应,我请你喝一碗孟婆汤!哈哈哈!”
“唉,我只是遗憾,后事没有交代好,家里还有一个老娘等着赡养,自古忠孝难两全,为国一死,恐怕日后老娘生计无人料理。”
“你后悔走上革命这条路吗?”李国炎问道。
韩基微微一笑。“没什么后悔不后悔,说到底,我不想一辈子给人家磕头下跪当奴才,我也想挺直腰杆当自己的主子。”
“说的对。”
…………
“大帅,我军在今天的进攻中虽然遭受到了小部分敌军的顽强抵抗,造成一定伤亡,但我军予以敌方防守部队毁灭性打击,121高地拿下不过是时间问题,汉口已是瓮中之鳖,跑不掉了,卑职在此提前祝贺大帅,此乃大帅之福气。”
虽然没有在天黑前拿下121高地,但能够从双方交战时的枪炮声中判断的出来,革命军的火力至少削弱了三分之二,对于这个战果,曹锟还是比较满意的。
冯国璋点头,扬扬手里的电报,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北洋和的南京和谈陷入僵局,主帅要我们尽快夺取武汉三镇,震慑南京方面。曹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曹锟立定站好回道:“卑职定不负大帅所托,明天日落之前,北洋雄师一定所向披靡,挺进汉口!”
冯国璋命令道:“传我军令,步兵第四混成协,步兵六标,炮标三营、四营全由曹锟节制,另外,蔡成勋。”
蔡成勋虎躯一震。“卑职在。”
“还是由你辅助曹锟进攻,不要再像陈光远那样碌碌无为。”
“卑职保证不负使命。”
冯国璋起身,长筒马靴踩在帐篷冻得硬邦邦的泥地上,昏暗的马灯忽闪着微弱的灯光映着他冷峻严肃的脸色,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