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嘻嘻嘻——”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回荡在这廊中，就见着转角处出来个红衣裳的姑娘，轻纱漫舞。两弯吊梢柳叶眉，眉间的傲气攒蹙，嘴角用兼毫细细勾勒出得意的笑，抿平了，铺开狡黠，毫不张扬。

　　“诶呀呀，怎么又躲起来了？这么点小地方，躲这么多个人，挤不挤呀~”红燕手里飞速地旋转，只见着雪白的光圆。

　　秦涣一推门进来就瞧见了这副光景，呆呆地眨了眨眼，唤了声“姑姑”，转身便要出去。

　　“站住！”红燕眯眸，喝道。

　　秦涣停了开门的动作，转过身来，又对着红燕行了一礼，笑得温文尔雅，“姑姑，有什么吩咐？”

　　红燕忽然开始捂嘴偷笑，“诶，你这小侍卫。”踱步向着秦涣走近，“莫不是不知晓侍卫是不能进这夜庭的？”

　　“我是新来的，并不知此事。如有哪里冒犯了姑姑，还请姑姑见谅。”秦涣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踢得关上了门，环袖捏紧了袖中的匕首，“只是大人吩咐我来夜庭取东西，我便不敢推脱。”

　　“嗯？取东西？”红燕蹙眉嘟嘴，缓缓绕着秦涣走，“你家哪位大人？”

　　“公子——”蹲在梁上的程项阳用胳膊肘推了推前边的刘淞意，慌张加速了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刘淞意却是从容不迫，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微妙的兴奋，抬手让后边局促不安有些骚动的人安稳下来。

　　“是郎中令大人。”秦涣毕恭毕敬地回了话，见红燕将手中的匕首插回了小腿上缠的绑带里，不禁有些惊诧。

　　“哦，是哪位郎中令大人啊？”

　　没想到那女人竟是更加放肆地贴近了他，双臂环过了秦涣僵硬的脖子，眉目含情，令人痴醉的媚意如丝如线一点一点编织，用自己丰腴的娇软胸脯蹭了蹭秦涣的胸膛。

　　秦涣的脸僵硬了点，“姑姑拿胸撞我作甚？”

　　“……”红燕有些无语，“无趣~”

　　看着秦涣平淡的神色，呼吸不急不缓，眼中雀跃蹦跳得更加欢快，笑得千娇百媚，食指在秦涣的脖子上悠闲地画圈，“你这么生得好看的人，进了我们这夜庭，是要被——”对着秦涣的脖子又哈了口气，“拆吃入腹的。”

　　秦涣忽然觉着脖子上一疼，湿黏的舌头舔过那里，痒痒的。

　　红燕用舌尖将冒出的血珠舔舐干净了，眼睛眯起，露出满足的幸福神情。

　　这夜庭里的女人怕不都是变态，秦涣不敢乱动，红燕不知何时拿出的发钗轻轻地搔着他的脖子。

　　“永安世子殿下。”红燕说着更加贴近了秦涣，将人压在了门上，咚得一声，疼得秦涣眉头一紧，“这生意既然做了，我们夜庭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世子殿下觉得呢？”

　　秦涣抬眼瞧了会儿梁上。

　　“你怎么不回话？”红燕踢了秦涣一脚。

　　“……”秦涣哑然失笑，“姑姑，我虽不是这宫里头的，但我真是个侍卫。”

　　“……”红燕手里的发钗往里扎了点。

　　“噗嗤——”

　　刘淞意忍俊不禁，从梁上翻身而下，一身宝蓝色的圆领袍，闲云缭绕展翅欲飞的野鹤，红喙白翅，脱尘入仙。月牙白色的云绦轻轻摇晃。眼中有夭夭桃花色。

　　“怎么说？”

　　红燕转头一看，“啊——”

　　“你这永安世子，生得也讨我欢喜，哈哈哈——”

　　“那淞意真是荣幸之至。”刘淞意收剑，展开翩然笑颜。

　　“那不如玩个游戏。”红燕将秦涣手里的匕首拔出来，无视了秦涣的幽怨眼神，扔远了。

　　刘淞意闻言，眉尾一跳，缓缓点头，“那敢问姑姑，怎么个玩法？”

　　“规则很简单。”

　　“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要是能在这一炷香内找到赵燕棠并带到我面前，我便用八抬大轿将你们送出宫去，若是没有——”红燕笑得快活，单指挑起了秦涣的下巴，好生端详了会儿，“你们这些生得好看的美人都留下来陪我们吧。”

　　“那生得不好看的呢？”秦涣捏住红燕的手腕，眯眸，长睫扫动，面上多了几分嫌弃，我的天，这皮肤竟比他还糙，啧，这指甲几日未剪了，不干净。

　　红燕将手由秦涣随意瞧着，面上张扬的笑再不收敛。

　　反手一折，咔嚓一声。

　　红燕将自己折了的手腕拎起来看了两眼，抬面对上秦涣平淡的神情，提腿就一横踢，将人踢飞了出去，秦涣脊背撞在墙上，无力滑落，像个破娃娃似的落在地上。

　　随即，红燕指着梁上，勃然大怒喝道，“统统阉了当太监！”再没有好脸色，“玩还是不玩？一个字！”锐利的眼神剐向那边还是浅笑盈盈的刘淞意。

　　“遇着姑姑这般的窈窕佳人，刘某自是却之不恭。”刘淞意雅正地行了一礼。

　　“哼！”红燕拂袖离开，杏目圆瞪，“若不是因着应了姑姑，老娘现在就扒了你这张恶心皮子！”

　　秦涣按着腰，五官皆皱在了一块儿，气息奄奄地说道，“你们先去找人，我肋骨该是断了一根。让我缓一会儿。”

　　“好。”

　　刘淞意抬抬下巴，一众人皆点头，继而踩在梁上四散开了。

　　不是？还真不管他啊？

　　秦涣痛嘶了一声，要命了，果真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拉着旁边的铁栏杆，勉强弓着腰站起来，连股锥心地疼得额头上直冒豆大的汗珠，扶着栏杆就往中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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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敞的四方厅堂里，欢声笑语。

　　铜鎏双螭三足鼎里头的香灰满满的，还落了不少红蜡，插着一支孤零零的香，脑袋顶红红的，种了一绺风姿绰约的白烟，烧着烧着便抖落了一段灰。

　　眼见着烧了四分之三。

　　中间的摇椅上坐了个着了侍卫服的人，摇椅惬意地摇啊摇，周遭千姿百态的红裳美人紧紧密密围了一圈，皆笑得花枝乱颤。手里歪歪地捏了盏夜光杯，无心地转着圈轻摇，葡萄美酒的幽秘醇香如缦牵萦了满堂。鸡鸭鱼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正腾腾得往上冒热气，雾气朦胧间，只见着一张俊秀的脸含了微微笑意。

　　红燕几步上前，将人都推开了一脚踹翻了秦涣屁股底下的摇椅。

　　“你倒真是会享福。”红燕抬脚便踩上欲撑地起身的秦涣，居高临下地讽刺道，“就你这么个腰脆腿弱的玩意儿，还有能耐享受美人恩。”

　　秦涣咳了几声，方才酒喝到一半被踹飞了，这半口酒就呛在后头，有些辛辣。

　　“你们便这么下贱，见着个男人都上赶着伺候？”红燕转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红燕，话也不是个说法。”有个个高些的走了出来，“这皮子虽是你先瞧见的，这人还是得他选嘛~”对着地上的秦涣抛了个媚眼。

　　“我能不选么？”秦涣摸了摸自己细皮嫩肉的脸。

　　“闭！”

　　“哐！”半面铁栏杆坍了下来，三四个人破布似的飞到空中，猛地摔在地上，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