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秦杳杳和秦安桃一起走路去上学,离学校不是很远,遇上下雨天,打车还不如走路来的快。文碧华将早餐塞给姐妹俩,一遍嘱咐,“这天冷,也不穿多一点。”
“好了妈,我们年轻人,不受冻。”秦杳杳笑着接过早餐袋,今天做的是三明治,“您忙活一早上,还不如我外面买一个。”
“那能一样?家里的干净……”
“嗯嗯嗯,我先走啦,”秦杳杳拉了一把一直杵在那里的秦安桃,“姐,走了。”秦安桃从眼前的温馨里回过神来,朝着文碧华点头,“妈,先走了。”
文碧华装着没听见,进了厨房,留给她响亮的关门声。秦杳杳拉着姐姐往门外走,把早餐分给她,“别往心里去,妈就这样。”
“我知道。”秦安桃一直都知道,爸妈偏心这个妹妹,一直这样。
两人走在路上,秦安桃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物理题,“早知道我就不选理科了,好难。”
“我不是也学的理吗?还没你好呢,操心什么。”秦杳杳看着豪华版三明治吃了半个后,丑陋的造型,学校有规定不能将食物带进去,她还剩一半,只能在外面吃完了再进去。“姐,你先走吧,我们高一管的松。”
秦安桃闻言,自己迈进了校门。
秦杳杳掐着时间,在上课铃响前最后一秒坐到了教室。袁懿递给她一瓶酸奶,“你姐给你的,怕你噎着。”
秦杳杳放下书包跟她说了声谢谢。又自顾自地拿起笔做作业,仿佛秦杳杳只有在秦安桃面前才活泼一些,在班上可以说她是木讷。活动消极参加,从来不主动举手,没有突出表现,袁懿真怕以后会忘了她。
秦杳杳感受到袁懿热切的目光,“你作业没写完?”
袁懿白了她一眼,“没有,就是突然觉得你在班上这么默默无闻,以后忘记了该怎么办。十年过去,大家都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人。”
秦杳杳手中算着方程的手一顿,“是嘛。”没再多说什么,袁懿就知道,秦杳杳的眼里只有学习一样东西,偏巧,她爱学习学习不爱她,可能有的人真的不适合学习吧。
正想着,吴纪雅便站在了她旁边,“袁懿,你课文背完了吗,还在那儿发呆,早上这么宝贵的时间不拿来读书……”
“报告老师,正在背。”袁懿抽了凳子,站起来背书,这个早间阅读被视作像衡水中学学习的代表行为,在各所学校发扬光大。
“林簌呢?”吴纪雅看着她身后的空位,不满地皱着眉。袁懿也不知道,摇了摇头。
吴纪雅问的无果,又去了她带的另一个班。
7:10分,林簌从后门溜进来,他向上帝发誓,他真不知道堵车能堵成这样,从他住的地方过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出乎他的意料,“没看出来,你们这地方堵的能和省会一样。”
“人省会是车多,我们这儿是路窄,这么个一样法。”袁懿拿书掩着脸,做贼一样地开小差,“我看这吴老师对你抱有敌意啊。”
林簌忙着从桌肚里掏书出来,蹲着回袁懿,“可能吧。”
那天他转过来的时候,本来分在四班的,四班老师嫌他不干净的档案和不出彩的成绩,又见着他就背着一个包,简单的白T恤,认定他家里无权无势的,赶忙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吴纪雅,“换你捡破烂你能高兴?”
一直没说话的秦杳杳转了过来,“林簌,我给你背离骚,你听着。”
“哦,好。”他是个眼尖的,瞟到门口吴纪雅的身影,对秦杳杳突如其来的解围用眼神加以赞赏。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背了有半首,林簌便开始困了,秦杳杳惊人的流畅度愣是把整首背完了才转过去。
吴纪雅在秦杳杳窗前站了许久还给了个满意的微笑,这孩子要是像莫新词他们那样聪明一些就好了。
秦杳杳背完的时候,一旁跟众女死磕的袁懿充分演绎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可以啊,秦杳杳,昨晚还背着我回去学习了啊?”袁懿眼睛盯着书本,目不斜视,压着气音跟秦杳杳说话。
秦杳杳停了背诵,小声的解释:“我也就能在这上面下下功夫。”袁懿毫不怀疑的点点头。要是秦安桃在,一定会奇怪,秦杳杳昨天回去看了一晚上小说,语文书的影子都没看到。
秦杳杳说完又开始机械式地重复,林簌听着那是《荆轲刺秦王》的选段。
教他们语文的老师姓李,一进来看见认真背诵的秦杳杳和发呆的林簌,火大得很,他走过去敲了敲林簌的桌子,“同学,早自习不好好背书,干什么呢。”
“哦,我背的差不多了。”他一脸真诚,其实林簌是不喜欢这些重复的工作的,无聊的很。他最烦的就是那句“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背完了?那我来抽抽你。”李老师似乎是不打算放过他,拿起林簌桌上的语文书,“来,《离骚》,开始吧。”
林簌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李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背,“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刚刚秦杳杳背的时候,他仔仔细细地听了一遍,这些个内容比起那整本资治通鉴还真算得上小儿科。他烦躁的盯着李老师,林簌真是后悔,那天报道的时候就该让人带他过来,啧,这小地方,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李老师没想到这孩子一早上没张口都能把书给背了,也不好说什么,叮嘱了两句要认真,就背着手离开了。
“林簌,你不是没学过这些嘛?”袁懿觉得自己收到了打击,“你昨晚也回去背书了?”
“没有,刚刚秦杳杳背的时候我听的。”林簌拉开凳子,一脸坦然,“嘘,我睡觉。”说着便趴在了桌子上。
袁懿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也拉开凳子坐了下来,“杳杳,帮我看老师。”
秦杳杳点点头。
林簌昨晚和边禹打游戏打到半夜,困得要死,偏偏边禹兴致高得很,颇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还好他强势的掐了网线。
袁懿在位子上坐了一会儿也开始梦游周公。前排的那群人瞟了这边一眼,又不屑地轻嘲,嘲笑秦杳杳愚笨的努力和旁边两个人的不求上进。
林簌睡了几分钟便又被人叫醒,他不耐烦地睁开眼,“谁啊。”
秦杳杳的脸放大在他眼前,他收了脾气顺着秦杳杳指的方向看过去。
秦杳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人找你。”
林簌瞥见熟悉的身影,起身到了教室门口。
“你怎么来了?”林簌看着边禹,“你今天没有班上吗?”
“我是院里特聘的,一周上三天半。”边禹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你爸停了你的钱,做兄弟的救济一下你。”
林簌没接,“你觉得我像缺钱的人?说吧,有什么事。”他才不信边禹会无事献殷勤。
“你管阿姨让我……”
“停。别跟我面前提她,我烦着呢。”林簌将卡从边禹手里抽出来,“里面放了多少?”
“三个子儿。”边禹见他没得商量,也不好再劝。
“你拿去在离学校近的地方买套房,我天天上学迟到,家里那位总有得闲话说。”林簌又将卡塞回男人的衣兜。
“哟,还有人说你闲话,活久见。”边禹想不大通这爷跑到这里来受罪为的啥,来扶贫还把自己搭上?
正说着,吴纪雅就要进来上课了,见着林簌和眼前陌生的男人,停了脚步,“林簌,这位是?”
“老师好,我是林簌表哥。”边禹冲着吴纪雅礼貌的打招呼,“林簌在学校还多托你照顾。”边禹说话的时候,林簌不着痕迹地踢了他一脚。
“嗯,”吴纪雅看着眼前人穿的一身休闲,都是些街边的普通衣服,表情淡了几分,“林簌,先回去上课。”
林簌瞪了边禹一眼,踱着步子进了教室。
莫新词站起来喊了一声上课。同学们从梦乡中惊醒,从座位上弹起来,对着讲台的方向,鞠躬叫一声“老师好!”
吴纪雅应着声,“同学们好。今天我们上module one,翻开单词表……”
林簌听得浑浑噩噩的,他在纠结,这学校边的房子又老又旧,要不干脆住酒店?
莫新词旁边的女生被抽起来读课文,那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吴纪雅的得意门生,吴可。据说是跟吴纪雅有那么些个亲戚关系,不然也不能再高一一期就拿到三好。小道消息称,吴可家里有地产生意,再加上吴可平时也不低调,大家也就信了。
袁懿听着女生读课文时故意抬高放慢的语速,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天天上个课整得跟宫斗剧一样,这吴纪雅偏心中间那一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好处都跟他们挂钩。去年新生演讲,他们班都没竞选就派了吴可上去,不少人在背后说吴纪雅是个势利眼。
袁懿低低地跟秦杳杳抱怨,林簌坐在后面听着,突然,林簌从座位上站起来,“老师,这位同学发音不标准。”
“不标准?”吴纪雅冷笑一声,“你读的好,你来。”被打断的吴可重重放下课本,看着林簌那边等着看笑话。
“林同学,你说我读的不标准,那你教教我,怎么发音。”
林簌问了一下袁懿页数,单手拿着课本,开始读课文,“today, my mom told me……”流畅的英式英语从他口里读出来比起吴可蹩脚的停顿,林簌的节奏语气都掌握的很好,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在林簌读完后鼓起了掌,秦杳杳也跟着袁懿对林簌鼓掌,吴可脸都绿了,莫新词第一次见这么敢公开杠的男生,心里给他点个赞。
“莫新词,你羡慕得很?”吴可看着莫新词的表情,脸色变了几变,把气撒在莫新词身上。
莫新词正了神色,不跟吴可搭话。
吴纪雅脸上挂不住,招呼着继续上课。林簌还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下课的时候,袁懿围着林簌,“兄弟,可以啊,我早看不惯这个吴可了,天天耀武扬威的。”
“刚刚的事,吴可不会找你麻烦吧?”张书裔瞅着吴可的方向问了一句,“那姐们儿简直就是校霸啊!”
“校霸?”林簌挑了挑眉,“真有这么厉害?”
一旁一直没说话秦杳杳突然放下笔拉着袁懿就往外跑,“快点。”
“他们怎么了?”林簌看着前排空了的位置,不知想到了什么,站起来也往外冲,张书裔有些懵,还是跟着出去了。
三楼的美术教室里,吴可拉着莫新词,“你挺能啊,羡慕他们?”
莫新词摆着手,“没有。”
“那你刚刚那副表情什么意思?”吴可和她的几个小姐妹围着莫新词,站在她后面的一个,一脚过去,莫新词没站稳,一下跌坐在了地上,眼镜掉在一旁。
“吴可,你这样是霸凌。”莫新词的膝盖钻心的痛。
“霸凌?陆娆,你听见没?她说我们是霸凌。”
叫陆娆的女生摇摇头,“吴可同学是三好学生,怎么会跟霸凌沾边呢?”
吴可拉了把椅子,悠闲地坐在上面,“陆娆,我今天心情不好。”
陆娆笑了笑,冲着旁边两个女生,指了指莫新词,“给我扇。”
两个女生一个按着莫新词一个扬起手,落下去的前一秒,秦杳杳和袁懿冲了进来,“住手,我看今天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