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他饮酒醉。他醉了,醉了的人都很强,他本身是个虚弱的人,醉了之后,咳嗽的更厉害了,他把血咳在了手上。他咳嗽了半辈子了,经常吐血,却又无药可治,难免无可奈何,可又拼了命的想活,他尽力买他能够买起的最贵的药,他吃药就像吃饭,狼吞虎咽。一年前,他找过殷美酒,他也治不好,只能为他开一些能够缓解病情的灵丹妙药。
他是完全可以寻死的,真的。一个将死之人人活在世上若没有什么执念,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死。他的执念,是迷茫。寻常百姓若觉得活在人间很迷茫,往往会去寻死路,可他却要寻找真相。他不是猫,没有九条命,好奇心会害死他的,真的,若他吃那么多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执念害死了,如此,他就前功尽弃了。
他感到很寒冷,因为他病了,所以,他不得不喝更多的酒,咳得也更厉害了,这是很苦的事。
“咳咳……”
他咳嗽了,他在想一件事,他时常只想这一件事,他只是想:“我这一生何求……”仅此而已。
他因为没有执念,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干的事、想念的人……想念的人吗?他曾经,是有的。曾经……后来呢?后来他明白,反正都已经不是他的了。
“来件兽皮。”他觉得寒冷,于是离开了客栈,找到了猎人。他开了囗,用他那咳成吵哑的嗓音。他的声音很低沉,因为他不想引人注意,一旦引人注意,就会开启新的缘分,缘分是一种折磨,因为总会分离。他已经不想受折磨了,受折磨是不会令天降大任于他一凡人身上的,只会让他的心,疼。
“好嘞,一件兽皮!”膘壮的猎人热情地回应。
他的背影如同一只野鬼,他身披兽皮,低着头,垂着肩,可雪花还是扑到了他的脸上,连雪花都没有放过他。男儿流血不流泪,可他不舍得流血,他怕死,于是浪子般飘泊的雪花便被他当作自己的泪水。寒风呼啸,前方无一人,后方人渐远。他闭上眼,时不时咳嗽几声,渐行,渐远……
东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他想:“不会有人来这种地方比马吧?”
他听的清楚,那是八个蹄子,他的话,听的出来。
他看了看,终于看清楚了,道:“哦,原来是马车。”
西边也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如果说东边是蜻蜓点水,西边的就是下雨。”他想。
“西边的不少。”他微微一笑。
只见西边的一路人马中带头的对着东边的马车喊道:“前面的!留财饶命!”后面的人马跟着喊道:“留财饶命!”
“原来还是及时雨。”他又微微一笑。
马车上的仆人对帘里说了一番话,下来一个披着貂的惊慌失错的书生,向前面喊道:“各位大爷!有!有钱!有钱!还请饶过在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西边人马目目相视,放声大笑。
他们放慢马速,面带微笑,准备将钱缓缓取来,好像他们觉得今天这票是势在必得了。
“且慢。”一声极具君王般威压性的且慢使东西两方心头一惊。这且慢正是他说的。
西边的人马正纷纷议论,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听带头的一声下令:“住囗!能有这般功力的高人,只能是习了失传已久的般若心法,罢了,无须难为他,继续吧。”
带头的言罢,瞟了一眼他,又把眼转了回去。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这么定睛一看!带头的道:“是你!真的是你!”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带头的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接着喊道:“那个书生是小李飞刀的传人!扯呼!”
一排大雁飞过,他们会回来的,只可惜,情义,不是候鸟……
“恩公!这些是我进京考试的学费,收下吧,这是您应得的!”书生道。
“我不收。”
“那么恩公的名号是什么?以后想寻恩公,好在江湖上打听。”
他望向远方,大地,天空……道:“我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