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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情关始终闯不过

一方!

五年之后。

清晨。

风柔日薄,云淡水清,鸟声不绝。

“卖鱼——”

“卖鱼嘞——”

“新鲜的鱼——”

只听集市上一堆渔民在叫卖着,腿边盆满钵满,琳琅满目。

只要不下雨,他们便会成群结对一箩一筐地背着抱着来到集市。正如一窝蜜蜂每天嗡嗡地去一方花丛采蜜一般。或风吹日晒,或大汗淋漓。这是他们生活的赌柱,筐里的鱼是养活一家的铜钱和银子。

一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屈身询问道:“小兄弟,此鱼如何卖?”

“回客官,六文钱一斤。”少年道。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

“四文钱。”

“五文钱不能再少了。”

“呃,此鱼如何吃呢?”

“客官眼尖!此鱼乃是有名的深江肥鲥。客官请看,此鱼黑皮白肚,尾宽个儿大,别处可是见不到了!无需刮鳞,只需清理鱼腹洗净,用盐、姜、葱、黄酒稍微去腥,入锅清蒸即可。此鱼肉质肥嫩、味道鲜美,乃是不可多得的佳肴。我这儿已是便宜过分了,别处得要天价呢!”

“那便……来一斤吧。”

两人正在交易。

那人不经意地看向旁边的中年人,忽然指着道:“噫!我道怎的如此眼熟,这不是湘江那条龙吗!”

众人听后议论纷纷。

“哪条龙?很厉害吗?”

“他就是那条‘混江龙’?”

“怎的以前没看出来。”

中年人摇摇头,缓缓道:“回客官。我已不叫那个名字,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早已退出江湖,隐居山林,不谙世事。现如今已是卖鱼为生。还有——”中年人眯了眯眼,眼神犀利地看着那人道:“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不好。”

“你退出江湖了,可这孩子没有。”那人话里有话。

“他不会武功。”

那人叹了口气,遗憾道:“可惜了。我还想见识见识阁下的‘浪里白跳’呢!若是能见上一见,此生无憾了!”

少年疑惑地想:“爹为何从未告诉过我他会武功?是了,爹定是不愿传于我,毕竟我只是他的干儿子,授我捕鱼之术已是仁至义尽,我岂敢可得寸进尺。”

中年人摸着胡子笑道:“只怕是我若使招,你还未见便已死了。”

那人也笑道:“死亦无憾。只道是‘生生死死似梦中,梦里梦外刀剑声’。说实话,此次前来湘江,我巫马长冥正是为求一死的!久闻‘混江龙’大名,当年武林大会有幸一面之缘,见了阁下行云流水般的招术,使我朝思夜想,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迷得我如痴如醉。若不是死在阁下的手下,我就是做了鬼也不忍轮回的!”

“当年之愿,如今才还。想必你是想了很久。”

“不错。当年我贪生怕死,不敢前来相会。可是我却对阁下的手法如痴如醉,始终放不下。于是我想了整整十年,如今终于想通。一个人迷上一个人或物,便是为她赴死亦心甘情愿!不过一死而已,一瞬间的事。以潇洒痛快地方式死去是一种浪漫的享受。能死在阁下手下是我的荣幸!”巫马长冥向前一步,道:“还请阁下赐教!”

“不要逼我。”

“阁下若不出招,我先出手了!”巫马长冥向中年人扑了上去。他抽出一柄雪亮的星纹宝剑,一阵银光闪闪刺向中年人。剑影似有似无,隐隐约约,飘忽不定。加上那人优雅的步法,再沾上几滴鲜血,犹如一阵风掀起月下残红般的美感。

“正是如此。此乃巫马氏的‘七星剑决’,那剑便是巫马氏的传家宝‘星痕雪泪剑’了吧。”中年人一边精妙躲闪,一边想。只是身上还是被划出一道道血痕。“不错,不错……”中年人连连称赞。他赞的不是剑,而是使剑的人。

巫马长冥见中年人只是一味地躲闪,并不出招,急了。忽然抓住了少年,剑抵在他雪嫩的脖颈前,喊道:“阁下若再不使‘浪里白跳’,别怪我无情了!”然后小声嘀咕道:“小子,你当真不会武功?”

“会一点,但不是‘浪里白跳’。”少年也小声如实答道。

“好家伙,偷学的吧?”

“嗯。”少年没有告诉他是亲生父亲教的。

中年人眼见如此,只道:“住手。来我家吃一顿鲥鱼,我自会让你见识‘浪里白跳’。此地人多,不方便。”

“阁下为何请我吃鱼?”巫马长冥放手收剑道。

“因为此鱼是真的好吃。倘若死前不吃一顿鲥鱼,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中年人感叹道。

“好!那便从命了!”巫马长冥拱手作揖道。于是便跟着二人去了。

已至晌午。

三人走进了茅屋,中年人蒸鱼,少年添柴扇火。一时炊烟袅袅。旁人哪知这可能是做给一个凛然赴死的好汉最后的午餐。

“此鱼当真不错……”巫马长冥细嚼慢咽,细细品味,神似伤感。仿佛舍不得似的。此情此景,道尽英雄末路的悲慨。缓缓道:“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湘江边。”

“你决定好了吗?”

“心意已决!”

“你不后悔?”

“死而无悔!”

“既然如此,那便请你见识见识吧!”

说完,他喝了杯酒。在空地上练起了功。只见中年人飞了起来,不借助任何物力,在空中翻跳穿梭。似在此处,实在那方。中年人快得只剩白色的影子了!好似不羁的风一般!只有巅峰,何来结束!看得巫马长冥和和少年眼花瞭乱。看得巫马长冥直喊:“是‘浪里白跳’!是‘浪里白跳’!”

“想学吗?”

“想!”巫马长冥脱囗而出。随即摇头道:“我不配。此功只应阁下有,凡人能得几回闻!阁下还是让我死在此功下吧!人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配!只有人练功,没有功练人!人总是比功高一等的!因为练功的是人,武功是人创造出来的,而不是武功造就了人!这本《浪里白跳》是我自创的武功,见你和她有缘,现下赠与你吧。”

“谢阁下!阁下大恩大德,小人永生不忘!”巫马长冥泪流满面,跪下连连磕头道。

中年人对巫马长冥道:“起来吧。”中年人扶巫马长冥起来后,对他道:“我奋斗一生,带不走一草一木。我一生执著,带不走一份虚荣爱慕。今生,无论贵贱贫穷,总有一天都要走到这最后一步。到了后世,霍然回首,我的这一生,形同虚度!我想痛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忏悔,奈何已迟暮!记住,用心去生活,别以他人的眼光为尺度。爱恨情仇其实都是对自身的爱慕。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只不过一捧黄沙。”

“阁下说得是!”

“好了,回去吧!”

“阁下告辞!”

飞鸟平展着翅翼,静静吸入深远的晴空里,流云慢慢地红晕,无意沉醉了凝望它的大地。

“孩子,你几岁了?”

“爹,十七了。”

“嗯,该成亲了……”

独孤不死心想:“是了,父亲的第二个遗愿便是让我传宗接代。”又想:“糟了!雪君和我约好今晚在江边相见,夕阳快落山了,得赶紧去才行!”于是向风不羁道:“爹,我出去有点事,可能要晚点回来。”

“去吧,孩子……去吧。”

风不羁微笑望着独孤不死的背影,好像在想些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那时独孤不死刚学会游泳。一天,他见一个女孩落水,便将她救了上来。

独孤不死问:“还好吗?”

女孩道:“嗯,谢哥哥出手相救,哥哥怎么称呼?”

“独孤不死。”他见女孩貌美如花,心生爱慕,脸上泛红,忍不住脱口一句:“叫我……阿死就可以了……”

女孩笑道:“我叫雪君。”又听她糯声糯气地道:“我本居京师,父亲来江南处理要务,要在这里暂住几年。我们坐的不是同一条舟,刚才遇上大风,把舟掀翻了,舟子游走。我不慎入水,还好哥哥相助,才得已脱险呐。”

从此两人便成为了朋友。两人日久生情,由友情化为热烈的爱恋。

今晚,雪君约独孤不死到江边,道是要商议大事。

女孩站在船上,

男孩站在岸边,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

一份痴情放在心间。

“阿死——你喜欢我吗——”

“喜欢——”

“喜欢我多久——”

“一生一世——”

两人热泪盈眶,微笑相觑。

良久。女孩用手帕抹了抹泪痕,开口道:

“嗯……阿死,今晚约你过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我们两人之间的事。”

女孩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顿了一会儿,道:“其实,我是满族人,叫纳兰雪君。为了不让仇家发现,我只能隐瞒姓氏和身份,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阿死,我喜欢你,我好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是汉人,满人和汉人不能结婚。所以,我们私奔吧!好吗?”

独孤不死怔了一下,随即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雪君竟是满族人!我父亲被清兵杀死,而指使清兵这么干的乾隆皇帝也是满族人,我怎么能和仇人的族人在一起呢?可恶!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好让我们撇清关系!

“可是如果睡了仇人的女人,不是变相报仇了吗?就像那清兵睡我妈妈一样。

“不行,我岂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不能这么对雪君。

“接受了她的爱,我却背叛了族人,若毅然复仇,又怕违背了她的心愿。

独孤不死强忍道:“雪君,我也瞒了你很久,其实我也不是汉人,我是鲜卑人。”

纳兰雪君听后那栀子花般的面颊由阴转晴,喜道:“真的吗!你不是汉人?这样我就可以让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只听独孤不死又道:“和你相反,我这么做正是为了复仇。”

“你的仇人是谁?”

“当今皇帝和两个清兵。”

纳兰雪君惊呼一声:“啊!”

纳兰雪君的父亲纳兰瞻岱正是乾隆手下的名将,现任正红旗满州副都统。还有她的爷爷、亲戚、爸爸的朋友,全是皇帝的爪牙。

纳兰雪君想:“阿死要杀皇帝爷爷,不正是要和我父亲,还有整个清朝对着干吗!”她顿时惊慌失措。

“阿死,如果你这么做,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雪君,你放心,我的仇家只是他们三人,并不是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你这是和天下的人对着干,包括我父亲。”她又掩面哭道:“而且……你会被他们杀了的。呜呜呜——”

“可是我的父亲和族人就是皇帝派人杀的!我只能这么做!即便是死!”独孤不死咬牙切齿道,眼中因愤恨挤出几点泪滴。

“阿死,你还喜欢我吗?”纳兰雪君小心地问。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永远都会喜欢你的!”

“既然如此,不要复仇了,好吗?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理解你的痛苦,我以后一定会好生待你的。以后你打我也成,骂我也成,就是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但是不要杀皇帝爷爷,杀了他,天下会大乱的。”

“可是……好吧。”看在纳兰雪君的面子上,独孤不死只能先装作答应。其实他哪里会管天下乱不乱,且那些清兵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别忘了,这个少年可是会“独孤九剑”的!况且他怎么忍心打骂自己心爱的女孩呢?

独孤不死心想:“为何雪君偏偏是满族人……”

纳兰雪君见他肯为自己一个女人放下的仇恨,心中感动不己。天真地想:“以后一定要做个贤妻良母,和阿死过着甜甜蜜蜜的日子!”不禁微笑。

“阿死!我先回去了!”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偷遛出来,要赶紧回去。

“嗯……雪君!慢走啊!”独孤不死望着双蝶绣罗裙女孩的背影,心中突然涌出点点期待。这就是爱吗?

情有几分,爱有几分,情爱一生只不过是贪恋痴嗔。

怨有几分,恨有几分,恩怨一生只不过是互相矛盾。

纳兰雪君回到大庄园。

她提前给下人吩咐过不要告诉父亲她出去了。因此纳兰瞻岱没有注意到她的进出。

这时,纳兰瞻岱看着同在散步的女儿,掐指算道:“如今闺女已有十七了,该嫁人了。”眼神中透露出不舍,喃喃道:“昔日乳燕羽渐丰,远走高飞跟燕雄。”他信步走向纳兰雪君,怨嗔道:“女儿啊,你都到及笄之年了!难道还没有喜欢的人吗?如果你再这样游山玩水,和假小子一样,为父只能私自帮你择偶了!”还没等纳兰雪君开口,抢道:“为父是武官,因此你的配偶不仅要能文,更要会武!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婿是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我想好了,从明日起,为父就为你举办‘比武招亲’!”

纳兰雪君的心犹如晴天霹雳!她的阿死可不会武功啊!她哪里知道,自己的阿死不仅会武功,还百般技艺样样通!

清大哉,

海纳百川;

清小哉,

两人不容。

注:(开头的五年之后并不是东方斩项出狱之时,而是和侯封等人相同的年龄和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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