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伍

好在外头什么人都没有，我一直走出了偏院，谁让李承昭从昨夜到刚才还霸着我的房间。直到经过正院时，才看到侍女们。她们没有立马向我行礼，而是全都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看着我。要知道她们全是芸娘精心细选挑出来的，个个都把礼仪规矩都记牢了，换做是我，都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学会和记牢。

我摸了摸脸，好奇地问：

虞月夕你们怎么都这样盯着我看啊？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其中一个侍女说:

新阳公主王妃脸上自然没有什么，就是……

她捂着嘴，嗤笑一声，

新阳公主就是需要重新装扮一下了。

确定李承昭离开偏院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我迫不及待地照了照镜子，才知道她们为何是那副样子以及让我重新装扮的原因。

这简直像鬼一样啊……发髻不仅乱了，衣衫除了襦裙带子系的结太乱，就数嘴巴是亮点了，被流氓亲得又红又肿，这幅糗样，全都拜李承昭所赐！接着侍女们围上来给我换衣服，重新替我梳头弄妆，幸好没人敢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若是让她们知道，我的脸可就丢大了！正当我闷闷不乐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通传，说是李承昭遣了身边的人，来给我送东西。

送东西？这事不对劲，他娶我入府以来这些时日，一件东西都没有送给我。

总之，他让人给我送东西就是不对劲！平常和他吵架，李承昭就会好几天对我不予理会，今天我拿刀威胁他，加之我们又打架，心情自然是不好的。可他现在让人送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我也不会怕。所以我很自然地说：

虞月夕让人进来说话。

遣来的人是李承昭身边的侍女，只见她捧着一只托盘，盘上盖着白布，我自然也瞧不出来下面是什么。她站在那里，一本正经且笑着说：

新阳公主王爷说，方才扯坏了王妃的衣衫，王爷自知过意不去，为此要赔给您一件新衣。原本想亲手交到王妃手里，只是适才太累了，所以就不过来了。另外，今日之事他会一直保守，请王妃放心。

扯坏了……我的衣衫？

看向屏风处，挂着的那件鹅黄衣衫，袖子那里还真有很多的线头露出来。看来还是我没有去留意这些了，我只觉得又羞又气。李承昭说什么不会告诉别人，实则却用“扯坏我的衣衫”来告诉别人，我和他发生了什么事。

虞月夕大流氓！

一时间，我竟失去理智般大声喊了出来。此时，侍女们几乎都紧咬嘴唇，好让自己忍住要笑的冲动，有的却已经捂着嘴，偷偷笑了……总之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就如同木头一般。

李承昭算你狠！这么个暧昧不堪的话，你都有脸让人说出来，还给旁人听了去！难免不让人想歪都难！

我深呼一口气，假笑回意：

虞月夕王爷如此有心，我便收下这新衣衫了。

她这才毕恭毕敬地跪下对我行礼，将那只托盘高举过头顶。我叫人接过托盘，伸手掀开了白布，里面还真就是一件领边刺绣的淡鹅黄色衣衫，叠放得十分整齐，现在我是怒火中烧，不慎向后退了几步。好在有人扶住了我，后将衣衫放置在一旁。

那侍女又故作咳嗽几声，十分淡定地说：

新阳公主还有一件事，三日后是上元节，想来王妃第一次来中原，想让您了解更多。因此王爷特意命奴婢告知，想与王妃共赴三日后的上元节。

他可真行啊！但是，我是不会和一个耍流氓的人一起的。无奈挤出一个笑：

虞月夕替我谢过王爷，只是我近来身子不大好，恐怕三日后的上元节我是去不了了。

侍女错愕地看着我，也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黄昏时分，芸娘终于回来了，她还带着阿苑一起。为了不让她们看出什么异常来，只好装睡躺在床上。可我没想到，芸娘回来后还没半盏茶的工夫，就有人嘴快利索地告诉了她衣衫和去上元节的事，芸娘倒也什么也不说，就是一副眉开眼笑的表情，尤其是听到我嘴巴肿着，还命人拿了润湿膏给我涂。好了，现在可不止那七八个侍婢知道，连整个昭王府上下，都知道了我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从我自己的房间跑出来，连带子系的结也是乱的，衣衫的袖口也撕扯坏了，然后李承昭打着“自知过意不去”的名义，送给我一件新衣。

受不了了！只要看到那托盘上的新衣衫，我就来气。他的阴谋达到了，而我也就‘没有清白’了。

掌事宫女王爷算是开窍了，不像之前那样凶王妃。

楚盛许是因为柳丞相之女的缘故，王爷才对王妃那么冷漠。后来，定是感到心中有愧于她，王爷就对王妃好起来了。

皇帝是了！咱们王妃生得这般美貌，王爷不心动了，我作为女子，也都心动了！还有，方才我见王妃一直摸着唇，脸都红了，好生害羞呢……

徐芊芊啊呀，换谁都会害羞呀，殿下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好像王妃是从自己的偏院跑出来的，昨晚王爷就是在王妃房间歇下的。当时王妃披头散发，衣衫被撕破跑到正院来的场景，可把我激动坏了！可见殿下十分地急切……

虞月夕……

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我怎么也睡不着，只好一骨碌爬起来，想告诉她们，不是她们想的那个样子！脸红是因为气的！我没有想到李承昭对我耍流氓，还连带衣衫撕破！总之，她们想歪了一切！

自从宸妃来王府之后，李承昭就对我各种……流氓！再说，又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就是存心让我丢脸。

第三天的时候宸妃就派人，把我接进皇宫，我向她行礼之后，她像往日那样命人搀扶我，给我赐了座。我不敢开口说话，就是静静地看着她。宸妃坐在御座之上，神情似乎很是愉悦，她喝了几口茶，接着放下茶杯说：

宸妃听说你和昭儿两个人，近来感情上升了不少呢！

我听出来了，她这是在说衣衫的事。

她说了其他很多的事，我自然也没在认真听。宸妃终于叹了口气，说道：

宸妃你这孩子，十五岁便从西凉那么远的地方来中原，还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给昭儿。母后和父皇其实一直都知道，昭儿对柳丞相的女儿有意。他娶你进府第一晚，就扔下你跑去喝酒。更是时不时对你态度不好，实在是让你受委屈了！

原本我还打着小差，直到听到她这么说，还是些许得到了安慰。

我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摸着玉佩。宸妃再次开口说道：

宸妃这件刺绣鹅黄衣衫，很衬你。今日便是上元节了，和昭儿一块去赏灯逛玩吧！

脸不争气地热了，我又气又羞，只想着挖个地洞钻进去。既然宸妃知道了，那岂不是连李承昭的父皇也知道！不会这件事，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可是那天，他就只是扯坏我的衣衫，我们根本没有……那啥？

冤枉！我何时才能沉冤得雪啊！

宸妃看我一脸窘样，说道：

宸妃好了，只有看见昭儿真心待你好，我也就安心了。另外，年轻夫妻行亲密之事，本是应该，但也要看看时间和场合。你在西凉待得时间久，自然不知道人言可畏。你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流言蜚语之中。

我眼圈都红了：

虞月夕是不是待在中原很危险？那……那这个昭王妃，我不想做了！

宸妃嗤笑一声：

宸妃傻孩子，有昭儿，有我，有父皇在，危险是碰不到你的。芸娘，带王妃出宫回府吧！还有，《净心经》也抄二十遍。

还以为躲过一劫，《净心经》自我上月就抄了四十遍，这次又来二十遍，我可真心不想这样啊！

一回到王府，我就没有看见李承昭，想必他是去找柳丞相的女儿了吧，毕竟她才是李承昭喜欢的人，而且我也说了自己身体不舒服不去。我又为何这么在意？还是老实地抄写完《净心经》吧！芸娘守在我身旁，安排侍女帮我研墨铺纸，我只得静下来心来开始抄写。可写了几个字，就觉得别扭，这写中原的字，难为我了！

我开始有点急躁和心烦，停下手中的毛笔，说：

虞月夕芸娘，这《净心经》可不可以明日再抄？我好想……好想去赏灯。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是睡觉，而是去赏灯。后来芸娘允许了，我和阿苑两个人便出了王府，怀着满心的期待来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