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月亮悬挂的暮色里,轻飘飘的黑灰色烟雾弥漫在萌学园的每个角落。
在墨色浓雾里,整个夸克族像是被镌刻在宣纸上的一副浓稠的水墨画,飘渺与与诡异的结合,给血红色的圆月增添了更加神秘迤逦的面纱。
在所有人都拿着望远镜望向那轮血月时,被深深吸引的每一道视线,都只不过是命运齿轮转动的小小一条细线。
冥冥之中的定数,就算多少次与之擦肩而过,最后都会回到既定的结局。
不管多少次反抗,都是如此。
乌克娜娜躺在校医室的床上,简单干净的紫色床单此刻正轻轻搭在她的身上,从脚底到胸前,四四方方,毫无凌乱。
外面嘈杂的议论声络绎不绝,声声入耳。
她渐渐睁开了双眼。
看见熟悉的校医室,才放松下来。
校医室除了她再没有别人,可她刚刚听见有人讨论的声音。
是什么?
乌克娜娜逡巡四周,竖起耳朵也没能听见吵醒她的杂音。
“应该是错觉。”想了想,乌克娜娜猜测说道。
“有人吗?”她朝着校医室的门外喊了一声,空荡荡的回音响起,更显寂静。
诡异感渐生。
乌克娜娜心底越发显得怪异。
到底是哪里不对?
乌克娜娜感受自己的身体,除了体温有些高,也没有别的感觉。
自己是怎么进校医室的?
乌克娜娜想回忆自己倒下去的原因,可是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乌克娜娜终于有些急切起来。
她下床往外走去。刚触碰到门的瞬间,整个身体像是被火烧一般,迅速变红,体温越来越高。
乌克娜娜挣扎着想要往外跑,可是门像是被锁死了一般,无论怎样都打不开。
额头的汗水也迅速被蒸干,温度高得乌克娜娜神经慢慢变得衰弱起来,迷迷糊糊中,才发现自己其实很冷。
她无力的顺着门滑坐到地上,在冰凉的地板上,努力蜷缩自己的身体。
她整个人打着寒颤,刚还快要冒烟的头顶此刻已经全是冰霜。冰花贴着她的眉心一路蔓延,直至全身。
在快要冻晕过去的瞬间,她的知觉又开始回暖,慢慢的越来越热,比之前更甚。
她开始在地上不断挣扎。
好痛!
冰一重火一重!
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可是灵魂始终在这冰火两重天里不断煎熬。
快结束吧!太痛了!
她意识模糊,难以忍受的反复翻滚。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痛到极致——直到她终于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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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乌克娜娜——救命啊!”巴瑞丝被眼前这一幕吓丢了魂,眼睁睁看着乌克娜娜从自己眼前消失。
她脸上的痛苦神色是如此清晰,可自己却如此没有能力救她甚至是拉她一把。
巴瑞丝全身发抖,若不是赶过来的谜亚星和艾瑞克催促,她都不敢把自己所见亲口说出来。
她太害怕了。活生生的人说不见就不见。谁能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她呢?
她吞吞吐吐的解释。
眼看着艾瑞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情绪激烈。若不是谜亚星眼看不对阻止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只怕此刻巴瑞丝整个人都会被他扯住衣领去质问了。
示意艾瑞克冷静后,谜亚星望着凌乱的床单,脑海里想起巴瑞丝描述的乌克娜娜在病床上痛苦的挣扎着让人救救她。整颗心不禁沉入谷底。
几日的不眠不休,他和艾瑞克找遍了整个萌学园,翻遍了所有图书室里的藏书,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够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瑞克的情绪愈加崩溃了。
他像是一只困兽,在自己划定的牢笼里,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后,最后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他像是已经失去了信心,整个人陷入自责里,认为乌克娜娜已经遭遇不测了。
谜亚星沉默的转着魔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自责的。
他应该更仔细一些,明知道乌克娜娜在校医室,就应该陪在她身边,而不是跟着艾瑞克去看那虚无缥缈的红色月亮。
说起来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是队长,也不是学生会长,这些自有人操心,可是乌克娜娜,却是一个人躺在校医室。
想到这里,他又生起了自己的闷气。
一把丢开自己手里的魔方,一边往外走。
血红色的圆月好像只是一个平常日子出现的奇景。此刻已经慢慢隐于云层后边,瞧不见影子。
什么时候时候出现不好,非得乌克娜娜出事的时候才出现——
谜亚星嘴里话还没说完,却仿若卡壳般停在了那里。
“血月消失乌克娜娜消失?”他嘴里又念了一遍,这才猛地抬头去找不见踪影的血红色月亮。
“没有了。”像是确认般,他松了一口气。
随即回过神,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松一口气。
细风拂过他的头发,那些暗藏在角落里的隐秘情绪,也随着微风渐渐远去。
暗沉的暮色里。
谜亚星只是冥冥中觉得,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他的第六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出现差错,他相信这一次也一定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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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驿站
位于宇宙最深处的时空驿站,历来是没有风存在的。
但是却有无数拥有高深魔法能量的夸克族人长居此处,但是这里的人来了,一般是回不去的。
因为他们要守护一个穿破重重时空被宿命指引着提前知晓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被能够窥破天机烛陵推算出来的,为此他离开了萌学园的长老会,来到此地。并与外界再无联系。
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长老会的所有人都没能找到他。
而烛陵却是在这里一个人守候多年,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被指引着来到此处。
他们一起封印了这里,并在此地安身立命。
无数生命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消逝。
南风——便是在这里出生的。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出去闯荡,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他是被烛陵带大的。
这里的人称烛陵为大长老。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样称呼,但南风还是跟着众人这样叫他。
这一天,依旧是平常的一日。
烛陵却叫来了正在练习魔法的南风,这是他第一次打断南风的魔法练习。
“大长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南风疑惑的看着面前已经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烛陵。
传说烛陵刚来此地的时候,是一个非常温润如玉的美男子,现如今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他却更加显得智慧与神秘莫测。
烛陵沉默半响,缓缓开口:“劫数到了。”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南风,也不知道是在透过他回忆过去青春年少的自己,还是在估量南风的能力。
他打量了南风半响,才像是有了认可了南风的神情。
他吩咐道:“我吩咐你去办三件事,一是去破空之地接一个女孩回来,二是将她的魔法训练到控制自身的能量,三是在时间到了的时候送她回萌学园。”
“什么是时间到了?”南风追问。
烛陵却是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到那时候,你便会明白的。”
于是南风抱着满腔疑问,穿过自然之地,去了破空之地。
破空之地四周黑暗围绕,他凭借着良好的方向感与高超的魔法能力,成功进入了破空之地外围。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乌克娜娜。
四周冰冷的黑色浓雾叫嚣着想将她吞入腹中。
而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似乎已经将它们彻底激怒,它们在那个女孩毫无变化的目光下张开了血盆大口。
南风围观了好久,看见那个女孩完全没有妥协的意味,她是如此顽强的抵抗,一丝一毫都没有畏惧!
在空中喷洒血水的血线在她全身一条接着一条的被划开。
她似乎没有了力气。
可是她眼里却依旧没有畏惧!
在脱力晕过去的前一秒,南风甚至还能看出她还想抵抗。
南风击毙那几条小型的有生命力的黑色浓雾化成的怪兽。
伸手将女孩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破空之地。
过了三日,那个女孩才在时空驿站专门进行疗愈机构里缓缓睁开眼睛。
扑闪的睫毛微微颤动,她还有些不太适应强烈的光线。
南风关了灯,待女孩适应后,才又打开。
“好些了吗?”南风问道。
女孩疑惑的看向四周,又将视线移到南风身上。
她声音沙哑的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叫南风,这里是时空驿站。”南风答道。
“时空驿站?”女孩皱眉,显然这一次的遭遇,是不在她预料之中的。
“你叫什么名字?”南风见她沉默,便主动问道。
“乌克娜娜。”她还是语气生硬,但好歹回答了他。
不好接触的女生,继倔强顽强冷静的定义之后,南风又如此为乌克娜娜的性格做了推测。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共同训练魔法,虽然不让她回萌学园,让乌克娜娜心里记恨了一段时间,但是越来越长的时间相处,他和乌克娜娜,这个面冷心热的女生终于熟识了。
破空之地的灾难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烛陵以身做阵,以灵魂做眼,耗尽所有才得以将噩耗短暂镇压。
那一刻,南风恍若一夜长大,在冥冥之中,接替了烛陵的衣钵。
观天象,察天意——那些年少时觉得无比羡慕的能力此刻白白刻进生命里,他却觉得自己并没有得到的喜意。
窥破天机的人,注定是孤独的。
他终于找到了送乌克娜娜离开的时间。可那个教会他魔法能力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身边的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离开,而那段必须经历的凶难,还得乌克娜娜独自去闯。
他有些心疼,却无可奈何。
带着乌克娜娜走了好几个时空,直到乌克娜娜心有去意。
“有事就找我——”他听见自己如此嘱咐。
乌克娜娜点点头。
声音带着会见到故人的喜意:“放心吧。”
南风望着乌克娜娜离开的背影,终是一脸苦笑。
到很多年后,南风才恍然觉得,那些年做曾经觉得煎熬的时空守护者的身份时,是他这一生最难忘的时光。
往事随风而逝,向前看向后看也不过生命的一道坎。
可是有些人,见了,就是永远也忘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