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腾云驾雾就往那玉筑国九峰郡赶,不用多时就到了静园上空。三人停在云中,此时突然东华一只手捂住了胸口。“东华,怎么了?”折颜见状赶紧问道,一只手也条件反射般扶住了东华。东华轻轻拨开折颜的手,“无妨,就是突然莫名地难过,已经好了。”“莫不是因为太想小九了,太激动了?”东华没有理睬他,也没有说话,他不动,折颜和重霖也没有动。
那静园里面,人来人往,一幅忙碌的景象,园子外的小街道,倒是人迹稀少。东华想到佛陀留给他的“人生八苦”几个字,早猜到是小白需得再经历些历练,才能真正回归,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暂时不要以真实身份见小白,等见过佛陀再做打算。
于是三人施了易容术,隐了仙气,选了周围没人时下了云头,着重霖卸下一应物品在门口候着,东华和折颜就先进了园子。
近她情更切。方走得院子中间,东华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莫名有些紧张起来,虽然知道她顶着一张别人的脸,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元神她不欺神。他不由得放慢脚步,正想着一会儿见到小白要控制控制情绪,还未及辨明方向,就被一个白衣少年撞了个满怀。“是小白!”东华心里一惊,这气息,是他神思梦绕了两百年的,就算她蒙着面,他也识得出来。
东华有些不知所措,扶?还是不扶?抱?还是不抱?认?还是不认?东华还一头懵,倒是这白衣少年自己先稳住了身形,对着东华拱手做了个揖,低头道:“九歌对不住了,没唐突到公子吧!”
“无妨!”
那白衣公子一愣,缓缓地抬起头来。东华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一时情急,竟忘了变换声音了。那少年抬头对上东华的眼睛,失望的眼神一闪即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再开口时,又是一幅翩翩少年样。“此处瘟疫正行,两位公子可是外地来此,竟不带上面巾保护,两位且稍等,我去去就来。”睡着就转身离去,留下东华与折颜面面相觑。
“是她吧,我也感觉到了!”
“就是她!”
“佛陀是怎么做到的?这身子,不是凡人,仙气虽不是太强,但养着小九的元神也还是不错的。”
“等会儿一问便知。”
东华和折颜两人向院中打量起来,只见东西两侧的厢房内似是已经住满了人,而中间的正房则透出阵阵佛光,当然,那是隐了的佛光,也就是东华这样的尊神才看得出。想来佛陀正在此处坐镇。
片刻间那少年从正房出来了,手里拿着两张面巾,交到了东华和折颜手上。“此处病人众多,两位公子戴上吧,免得染了病。”东华接过面巾,没急戴上,“九歌,你师父可在?”能当面叫上一声“九歌”,东华也是高兴的,那是她在梵音谷时冒用的名字,其实东华觉得挺好听的。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少年略慌张地问道。
“你刚才撞上我的时候自己说的。”(其实我早就通过监控搞清楚了)
“师父此时正在看诊,知有客人到,请两位跟我先进内厅稍做休息!”
东华和折颜两人跟着少年到了正房,见正房内几张桌子一字排开,三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在桌前把脉开方子,在后面候着的,也有约摸二十个了。东华和佛陀点了个头,便随着公子进了内厅。
两位公子喜欢什么茶?有铁观音、蟹眼青、碧螺春。“那就蟹眼青吧!”少年转身出去,留下两个尊神自己坐着。
“你有什么打算?”折颜问道。
“静观其变,先听听佛陀怎么说!一会儿你找机会探探小白的情况。”
少年不一会儿端来了茶,一把陶壶,三个黑釉盏。少年将茶倒入黑釉盏中,双手递给东华和折颜,然后退到一边。东华三根手指端起茶杯,浅浅地尝了一口,并未放下手中的杯子,紧跟着又喝了一口才缓缓放下。“九歌公子深得煮茶之道,这茶倒是独特,初品无味,再品回甘无穷!”一袭话说得少年不好意思了,并没有回应,倒是折颜,听东华这么一说,也端起来尝了一口,然后用一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看着东华。“此茶汤色明亮,为何不选用青瓷茶器,而用黑釉盏呢?”东华问道。少年沉默了片刻,抬头见东华仍望着她等她做答,才小声答道:“是九歌的一位故人,喜欢这么搭配。”说罢便又低下头摆弄起衣衫来。
小白,这确实是我的小白!
一瞬间,东华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去紧紧地抱着她。下一瞬间,东华冷静下来。且不论现在小白是个什么情况,单凭这不是小白的身子,他就绝不会有丝毫逾矩的举动。
少年仍低头站在一边,东华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仿佛想看进她的心底。少年猛一抬头,正巧碰到东华那炽热的眼光,这次竟没有闪躲:“这位公子,你……”少年没想到怎么说才好,东华突然反应过来,收起了那道目光。一时间四下一片寂静,有点小尴尬的那种,东华和折颜只好闷声喝茶。
幸而此时佛陀慢摇慢晃地走了进来,三人都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佛陀还没坐稳,东华便对他道:“我带了些粮食和药品来,我家管事在园外候着呢,要么先派人接收清点一下吧!”少年忙不迭地应声道:“师父,让徒儿去吧!”
折颜看了一眼东华,颇有默契地跟着少年出去了。
那少年并未察觉折颜跟在身后,一到门外,是大大地舒了口气,一边自己拍着自己的心口,一边嘀咕道:“魔怔了,是我魔怔了!他为什么问我那样的问题?而且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竟没有觉得他唐突了,反倒是觉得那双眼睛看起来好温柔又熟悉的感觉。但他不是东华,只是身高相近而已。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吧,怎么随意来个人就看做是他了!”
折颜怕将来被凤九追着打,毕竟偷听人讲话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于是干脆轻咳了一声,把少年的思绪带了回来:“这位公子请跟我来,”说着把少年带往了重霖等候的门口。
少年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果蔬粮食房子在膳房中,分类排齐整,各种草药则放在正房后面的储藏室,和之前堆放的药也分开来一一做好登记,然后将折颜与重霖安置在另外一处小厅中喝茶。原是佛陀先前给他传音,要他如此安排的。少年刚要离开,折颜喊住了他:“九歌公子,看你面色似乎不大好,正好你师父叫我来帮忙,如无要事在身,可否让我给你把个脉?”少年看了看眼前这位翩翩公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停下脚步,坐了下来。
另一边,东华见那少年走远,顺手就在内厅设了一个结界,他和佛陀都显了原身。
佛陀在东华对面坐下,笑嘻嘻地看着他。
东华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罐子,递给佛陀道:“西海刚出的新茶,借花献佛,谢你的!”佛陀不客气地接过罐子放在旁边,依旧看着东华,笑而不语。
东华不解,走到佛陀身前,郑重其事地向佛陀行礼致谢,这礼还未成,就被佛陀扶起,“你我怎么还如此客气?”“你知道我是要谢你救了小白,她于我而言,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胜过我自己!”
佛陀把东华按到座上,“不和你卖关子了。你得亲自给我刻一套小叶紫檀的《妙法莲华经》。当年我就说你隐隐有红鸾星动,必有良缘,你却和我打赌说你就是孤家寡人的命,要守着苍生孤苦一生了。”“你竟然打赌?岂不是犯戒?”“那是好几万年前的事了,我犯戒了就依戒律自罚,且先说你怎么办吧!”“愿赌服输!”东华干脆应了下来,这老小孩说得对,我确然是动心了,动得惊天动地,“等我回去,便着手给你刻。”“下次大法会,你得待满30天,每次听你讲经都意犹未尽,这次得多讲几场,还得至少参加两场辩论!”“都依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怎么回事了吧!”
“这丫头与佛有缘!”佛陀不急不慢说道:“当日你造星光结界大战缈落之时,等我赶到时你二人已经得救,我便离开了。后来那日我恰巧路过青丘,竟瞧见有元神四散,青丘一片哀怨,原本那日是在凡界收了舍利子赶回灵山,正巧用上了,收了那四散的元神回灵山,也是颇费了些功夫才又拼凑回去。原本元神也只能封印在舍利子中,你知道佛家慈悲为怀,也不能夺了凡人的身体和性命,丫头她自己也不愿。只能用舍利子将养着。前不久,灵山一只已化了人形的兔子精,偷听到了丫头的事情,跑来找我,说愿意以已之身来滋养丫头,这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兔子精?你灵山的兔子精,为何要平白舍了自己的修为来救小白?”
“为了报恩。”
“报恩?”
“是的。小丫头跟随白芷来了很多次法会,孩子小对佛法没什么兴趣,就常随着她自己玩耍。据说那兔子精当时尚未化形,被一只老鹰叼了去,眼看就要没命,是丫头鹰口夺食,将她救了下来,还给她包扎伤口,一直静心养到法会结束。当时丫头想带她回青丘,但兔子精一心想在灵山修佛,便留了下来。后来每次来灵山,丫头都会随时带着她,一直到法会结束离开。只是近千年,丫头都没去过灵山了,他们便没有再见到,后来兔子精就练成了人形了。这也算是因缘际会了吧!”
“那兔子精是男是女?”东华不禁问道。
佛陀一脸地不可置信,“我看你法力恢复得不错啊,不会这真的没看出来吧?”
东华愣了一愣,喝了一口茶,方才说道:“这,本君,当然早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