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风雅,在天宫中东华占了首位,除了连宋也没人能排在第二了,设计一套衣服,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东华牵着滚滚进了寝殿。滚滚倒是日常都能自己打理基本的生活,三下两下就穿好了新装,东华只是帮他略加整理了一下。只见这套衣服,里衣中衣都是白色的丝质材料,中衣左前方下摆是一幅浅灰色的水墨山水图,乍看并无特别,但东华却一眼就认出那是青丘的风景。那山,正是青丘的雨泽山,山旁那波光粼粼的“水”,正是青丘的往生海,雨泽山半山腰上的那座小亭子,更是坐实了东华的判断。再看交领和衣袖,皆用了和外衫同色不同料的紫色布料包边,和轻纱制成的外衫衬着很是得体。更有一个小心思,便是在贴近心口的地方,用银色的丝线绣了一直银色的小狐狸,一眼望去其实不太看得出来,需是亲近之人,靠近了才看得出。只我者,连宋也。东华对滚滚身上的这套衣服甚为满意。
帮滚滚收拾好了,东华才换上自己的一身衣服,和滚滚的衣服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是尺寸要大上许多。中衣上的绣花倒是和滚滚的不同,不仅有滚滚的银色小狐狸,还有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只是红色比小白的毛色略深一点,尾巴也被绣娘巧妙的隐藏了掉一些,只露出了几条狐狸尾巴。心口处的红狐但看很惹眼,但套上紫色的外衫,却是若隐若现,好不突兀,还更添灵动质感。至于发饰,为了能更衬得这身华服,东华只要各捏了一个诀,整理好了两人的一头银发。
在东华父子换衣服的档,白奕夫妇和白浅带着阿离来了。原来是阿离听说天宫来了个比他还小的小仙童,关键这个小仙童还是凤九姐姐和东华哥哥的孩子,是他的小外甥,便一刻也不肯等待,缠着白浅赶紧带他过来。
当东华打开寝殿的门,牵着滚滚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小阿离最先忍不住,“哇,这也太帅了吧!”一边说着一边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小阿离,你难道不是应该激动得跳起来去抓住滚滚的手再感慨一番么?怎么还摇头呢?)白浅原本就是个颜控,再她看来东华和滚滚这一身确实相当般配,灰色的外衫衬得两个人都特别白皙,此刻晚霞照在二人身上,那紫色的外衫还隐隐反射出一片霞光,透着点五彩斑斓,颇能入了白浅的法眼。
连宋见东华面露浅笑,难得这样站着任由各位“观赏”,还时不时转头看看滚滚,知道东华定是很满意的,也就壮了胆子,将那折扇一摇一摇地晃到东华跟前,邀功似地拿折扇拍了拍东华的肩膀:“怎么样东华,可还满意?”
“确实不错,不枉本帝君先前苦心教你。”
“哎,这你可别乱说啊,你什么时候教过我设计衣服?”
“除了你御水的本事,其他什么不是本君教的?你这十几万年天天无事往太晨宫跑是白来的?”
“算了算了,今天你最大,本殿下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争!”连宋是真心为东华父子俩高兴,这和帝君斗嘴,反正也从没赢过,也不差这一次。
成玉看着这对璧人般的父子,倒是有些伤感:“如果凤九在就好了!”成玉不敢在东华面前提起凤九,那勾起了他的伤心,只能极小声地和连宋说。连宋明白成玉和凤九的感情,也只能握住她的手,稍事安慰。倒是东华,早已听见成玉的嘀咕,却没有怪她:“成玉,谢谢你惦记着小白。我相信她会知道的,也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重霖来报,宝月光苑一切已经打点妥当,帝君和滚滚相认的事情先前夜华已经专程去知会了天君,此时天君已亲自在宝月光苑候着了。今日乃东华的宴请,还特意给狐帝、白奕等人都安排了仅在帝君和几位尊神之下的座位。
“滚滚,现在爹爹要带你去宝月光苑参加晚宴,见一见几位尊神,那些尊神都是你的长辈,爹爹和你讲讲拜见的礼节。首先,在正式的场合或者外人面前,我们得叫‘父君’,在家才叫‘爹爹’。首先要拜见的是坐在最高处的天君……”顾不得天君已在等候,东华将各种礼节一一亲自向滚滚示范了,一行人准备出发。
从一十三天太晨宫,到第三十二天的的宝月光苑,也是有点距离的。东华想到今日滚滚着实累了,一直抱着他,都没有舍得让他落地。把小阿离羡慕得呀,自己父君又没在,干脆像白奕发起的攻势,最受不了小孩撒娇的白奕,又没得滚滚好抱,就欣然抱了阿离一路。
一行人东华抱着滚滚走在最前面。宝月光苑他这几十万年也没少去,除了最初遇见小白的那几次,其他的多是因为实在需要去露个脸,所以一般不是早去早退,就是晚去早退,都待不了一会儿。今日这路仿似特别的长,他要将太晨宫的小殿下、他和小白的宝贝儿子郑重介绍出去。东华一边走,一边念叨:“小白小白你在么?我带滚滚去见见世面去,下次带你一起!”
宝月光苑,那佛陀身边的仙童,感觉到胸前的凤羽花戒微微一震,闪过一道紫光,还好被衣服遮住了。仙童低下身,在佛陀耳畔轻语道:“师父,大约是帝君要来了。”“你想见他们么?”“想,但是我怕被发现了。”“没事,师父帮你挡一挡。明日起要去凡间和你师兄们会合了,怕是好久都不得见了,你且安心吧。”仙童这才又站到佛陀身后,不停揉搓着双手。
东华一行人可谓浩浩荡荡,父子俩单就这一头同样的发色,已经引得一路偶遇的众仙们惊诧连连。帝君隐世两百年,他们平时就难得见得到,今日这般浩浩荡荡,还抱着个穿着同款紫色衣服的小童,还竟然面露微笑,还竟然跟着太子妃和天孙小殿下,着实令一班小仙们开了眼,可谓是奔走相告。只是这小仙们的信息,还停留在上午的拜师仪式上,此时虽见了滚滚一头银发,倒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行人越是接近宝月光苑,路两旁凑热闹的仙越是多,就如上午一样,密密麻麻。毕竟宝月光苑不是任何仙都能进去的,不现在跑快一点,白白浪费了亲眼目睹帝君和他的小弟子的机会。
到了宝月光苑门口,东华这才放下了滚滚,若是在平时,他都是直接就进去了,里面自会跪倒一片。今日倒是在门口稍作停留,给滚滚和自己整理了衣服和头发。此时司命已候在门口,见连宋跟在帝君身后朝他眨眨眼睛,他心中有数。等帝君整理好衣服,牵着滚滚刚跨入大殿,司命的声音立刻响起:“臣拜见东华帝君,拜见小殿下!”
众仙习惯了跟随,没过脑子地一面跪地行礼,一面嘴上喊着,只有几位起身作揖的尊神和高高在上的天君,才看到东华是带着一个同款仙童进来的。待众仙拜完帝君起身时,东华已经带着滚滚走到了天君跟前。只见滚滚拉了一下外衫,双膝跪下,规规矩矩大大方方向着天君行了一个礼:“白滚滚拜见天君!”天君扶起了滚滚,还亲自将一块玉坠给滚滚带上。东华又引着滚滚去拜见了佛陀、原始天尊、普化天尊等几位尊神,这才带着滚滚坐上他在天君下方的座位。这时,在殿外的白浅、连宋等人才缓缓进殿,免不了又是一顿行礼,还好不用跪拜。
此时桌上摆放着各种糕点、水果以及果汁等好吃的,滚滚第一次和东华一起上殿,倒是一点都不紧张。毕竟是小仙童,在东华的细心照顾下,只顾着吃了。不一会儿,白浅带着阿离来找滚滚。东华知道此类宴会本就无聊,自然放了滚滚去和阿离玩耍,既然来了,他自己就在座位上多坐上一会儿。
东华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只倒了一杯果酒小酌,一面喝着,一面又想起了小白。许是有心思的人易醉,许是果酒后劲足,那次小白不就是把果酒当果汁喝了,醉倒在自己面前的么?东华的眼前的,小白正穿着和他同色的紫色纱裙,从殿门处款款向他走来,那双深情的眼睛,目不斜视,漾着水波,待走近时,东华起身给她挪座,正好去扶时,缺消失不见了。东华的半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是小白!有小白的气息!这么强烈的小白的气息!但再想去感受,却瞬间消失了。他猛然清醒,眼光将整个宝月光苑细细地扫视了一遍,再一遍,却完全没有一点小白的迹象,也没有再感受到小白的气息。
是离开了么?东华赶紧起身,来到殿外。宝月光苑出出皆景,苑中遍植无忧树,生妙花无数,正是小白的最爱。因其远高于月魄,清光不及,故于无忧枝间尽织夜明珠以取明光,是以虽树影斑驳,却仍不似别处那般明亮。东华站在殿后的高台上,细细地寻找,哪有一丝人影。复又跑下高台,绕着大殿又是一番寻找,皆无所获。
当他身靠着一树无忧树,回想着小白教他做无忧糕的情景时,身后一个声音想起:“帝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东华识得那声音,只得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头迎上来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西方梵境的佛陀,想来也是有两百余年未见了。佛陀身后还跟着一个仙童,东华见着眼熟,想起来今日早青云殿中就是他跟在佛陀身后的,只是他素来对这些事情没有特别的兴趣,并未仔细去瞧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