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辰月低声咒骂了一句，摇摇头道：“过几日随着雷丸先去江陵吧，随后再去南诏国。”她无奈地说，“没你们什么事情了，走吧。”她挥挥手，把书交还给兰桡说，“我娘嘴巴真的牢，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蒋辰月与蒋嘉月再次往蒋府的方向走，不过路过辰月阁的时候，蒋辰月忽然停下来，她推门而入，吃了一嘴灰。她走到暗室，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匆匆忙忙离开，她一进去就心口疼得很。她来到阁楼门口，问蒋嘉月：“你后悔吗？”
“我做事从不后悔。”蒋嘉月依旧这么说，“蒋辰月？你莫不是以为我后悔了？我告诉你，不会，就算当年让你嫁给方絮我也没有后悔。”他捏住蒋辰月的双手，高高举起，抵在门上，随后他只是浅浅在他的额头上触碰了一下，空出的一只手握住她的眼睛，说，“辰月，我后悔了。”他松开她后立即背对着她，生怕她看见什么。
蒋辰月甜甜地笑，对他说：“等江陵王取得皇位，等我陪方絮看完雪，我们就成亲。不会让你等久的，你……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用手捂住了嘴巴，只见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心点，有人来了。”
蒋辰月点点头，保证不会发出声音，才被松开嘴巴。她还像当年一样躲在蒋嘉月的背后，双手揪着他的衣角，眼睛四处张望。
蒋嘉月抱起她，忽然一根细长的剑飞过来，他一脚踢到剑柄上，还伸出一只手握住剑柄，他看见剑柄上有一朵梧桐花，他知道这个皇家的刺客。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就有一些黑衣人手上拿着剑或者弩，都对着二人。蒋嘉月心觉不妙，抱着蒋辰月就要跑，却已经被团团包围，腹背受敌。他搂着蒋辰月的手更紧，他迅速捡起地上的剑，与众人打斗起来。
来人就像大雪不绝，他最后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剑，一手把辰月翻到自己身后。
蒋辰月抢过他手里的剑，正要出手，便看见方絮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他把蒋嘉月扶起，还嘲讽了他几句。
方絮手上拿着长鞭，睥睨他们，一手一个就往外跑。他手上被刺伤，也不在意，他将二人死死护着，等只有一面有刺客，方絮掏出粉末，往他们面前撒，随后推开了二人。他站在众人面前，没有机会去跟辰月寒暄只言片语，他挥舞着手里的鞭子，鞭挞在他们的身上，他把要去追蒋嘉月的人都用鞭子捆住，死死往回拽，让他们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
雪依旧飘落着，覆盖了方絮的发丝。他用有毒的暗器刺入他们的身体里，没一会儿，暗器用完了，人却越来越多，但是他不能跑，他如果跑了，蒋辰月就会有危险。他抹掉嘴角，脸上和眼角已经流出血，捏捏了耳朵，里面也渗出血来。他用尽浑身解数与他们殊死一战，最后他手里的鞭子落在地上，五官流出血。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只有模糊的红色，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就连幻听也没有，世界安静极了。他的心也平淡极了，再也不用担心蒋嘉月会抢走辰月了，他已经把她送给蒋嘉月了，再也不会见到了。
雪落在结冰的溪流上，化开。
方絮的尸体被发现已经冻僵，眼睛还是睁开的，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被蒋辰月用手合上。
蒋辰月抱起比自己高不少的方絮，一步一步回到方家，回到二人成婚的房间里。她把门反锁，谁也不见，直到夜里，她打开了门，一个人来到酒馆，她喝了许多酒，最后跌跌撞撞回到方家。她已经犯了酒病，浑身疼痛难忍，但她也还是搂着方絮，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
“阿絮……”无人应答。
“阿絮……”一片寂静。
“阿絮……”风吹开窗扉，有雪花落进来。
“方絮！”她最终嘶喊叫出他的名字，她抱着他撕心裂肺哭出来。身上的疼与心里的痛交汇在她的身上，她摇摇头，似乎这样可以否定方絮已经死的事实。她忽然慌慌张张用自己的衣服给他擦血迹，可是干衣服根本擦不了干血迹。
“阿絮，我们还要去看北国的雪……”她颤巍巍道，“北国如今也是落雪的。我不随李沧浪夺皇位了，我也不去南诏国了，我们去北国看雪好不好。我们站在高楼，我们吟诗作对，我们用雪堆一朵碧桃……我们没有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