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蒋辰月亲手把所有的信都烧了,当着方絮的面。
火烧了信,仅此而已。
“不会不舍得吗?”云蓝站在她的身边问。
孩子有奶娘带,云蓝是不太关心这些东西,她只要把自己身体养好就行。
“有什么不舍得的?”蒋辰月无所谓地看着满天灰烬,转头看向方絮,说,“我烧的只是信,又不是人。我总有一天还会见到嘉月的。我还要给他介绍别的姑娘呢。”这句话说出来,蒋辰月的眼眶就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她还是无法去想蒋嘉月娶别人,她可真是自私,自己都嫁人了,还不肯嘉月娶人。她撂下两束头发,遮住眼睛,脸上还是勾人的微笑。
想见他!这三个字在蒋辰月的心里反反复复出现,就像藤蔓缠绕着她,挣脱不开。
“我先走了,你们聊。”云蓝说道,撑着腰走了。
“去见他吧,我带你去。”方絮忽然开口,看着随风飞走的灰烬,他似乎是释然了。他半眯着眼睛,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收拾行李,我带你去见他,你要跟他在外面也可以,要跟我回来也行,我不勉强你。”他撩开她的头发,给她抹开眼泪,笑说,“别哭了,爱哭鬼。我又不是非要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觉得幸福,我可以放手的,我可以很大方送你去她身边,可以喝你们的喜酒,祝你们百年好合,我可不是蒋嘉月,他那么小气。”
蒋辰月不言,呆滞得跟木偶一样,她脑子一片白,她好像才是最自私的人。她想谁就要说出来,也不管他们心里会不会难受,她总喜欢跟他们唱反调,在方絮面前提嘉月,在嘉月面前提方絮。到了今天,她也还是这样,她没法稳定下来跟任何一个外人共度白首,她心里总会自作主张去想念另一个人。
灰烬落到蒋辰月的长发上,一抹就消失不见。
此时有位客人,不请自来。是个女人,是个很雍肥的女人,她走起路来一身的肉都颠起来,滑稽的很。
这个女人蒋辰月没有见过,其他人也说不认识。不过她指名说要见夏莺时。
几个人坐在偏厅,方间鸣也在,他左右看眼前的女人,有点眼熟,又说不上来,很久了,一位故人。
“方少爷,许久未见,你也憔悴了。”她对方间鸣说。她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往上堆,她又偏头看向蒋辰月,说,“想见见小姐,最后一面了,见见。”女人颧骨上的肉,已经红了。
“许久未见,兰琼华。”方间鸣声音也有些颤抖,这个人她已经十多年未见,自从兰浸溪嫁人,她就没出现过。
兰琼华是个死人的名字,在当年的黄醅与银粟口中,她是一个死人。在那些未开的棺材里,按理说,也是躺着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
是有几分惊讶,蒋辰月打量一番,确定是个活人。才不显得那么害怕。
兰琼华看向方絮,问方间鸣:“这个是黄醅的孩子对吧?”
“是。”方间鸣从来都不否认方絮是黄醅的孩子。
“两个人在一起真像小姐和那个人,要不是我们都三十多了,要不是小姐死了,我还以为……”玉鸾哽咽说不出来,最终也是勉强挤出下面的话,“小姐和黄醅幸福在一起了。”
方间鸣不答,他看到蒋辰月和方絮在一起也会想起那个人,所以他都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