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儿说话可真难听,我与嘉月有染?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蒋辰月一改焦虑,从容摘下一朵碧桃,戴在自己发上,说,“谁都希望两情相悦,我如此做,对嘉月也好,对阿絮也好,你说对吧。不要把话说得太难听,说到底我也是与嘉月先在一块儿,阿絮才是后来者,倒也不是。”
她犹豫片刻,打个哈欠,再说,“我认得他们的日子是同一天,而他们认得我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不得知,至于先爱上谁,或者谁更重要,都不重要,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都不重要。他们觉得重要的就是我心里有他们,就算是同时有两个人又如何?他们对我还不是死心塌地。”蒋辰月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看着脸色阴沉的方云蓝,可心里头却比往常更加失落,就像是一哄而散的学堂,独独留下她一个人。
“可你这样做,你就不怕你父母蒙羞吗?”方云蓝咬紧牙关问她,就不怕吕姑洗他们蒙羞吗?就不怕吕家兰家蒙羞吗?她以为蒋辰月会考虑几家人,可她的算盘打错了,蒋辰月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是一个流浪在世界上的人。
蒋辰月啧两声,把头上的花朵丢在地上,而后狠狠踩烂,后又不假思索道:“他们都是花,我既然可以戴在头上,也能踩在脚底。这个世界上,我没有父母,没有挚爱,没有朋友,我什么也没有,你懂吗?方云蓝,我的心里东西太多太乱,我挼不清楚,他们压在我的心上,多少时候我都感觉东西太重,我心脏跳不动,好累好累。可是我没办法把它们拿出来,我能做的,只是无视它们,得以存活。地狱开彼岸花,人间百花齐放,可我的世界里,没有花。”蒋辰月苦笑,紧握拳头,牙齿咯咯响,最后她一拳打在树上,花落下。
方云蓝吓一跳,往后退一步,看着辰月的眼神,更多是怜悯。想伸出手去拥抱她,可也害怕她,怕她对自己做什么事情,怕她对方絮那一样对自己。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一把搂住她。
蒋辰月原本失落的眼神泛起亮光,她顺势搂住云蓝,窝在她的肩膀里,颤抖着身子。
再坚硬的躯壳里面都是脆弱柔软的肉,不堪一击。总有人以为世界上有人无坚不摧,肆无忌惮伤害他们,到最后听到有人哭喊出绝望,也只是轻飘飘一句惋惜的话。就像有的孩子喜欢拿着细长的木棍去打落开放的花儿,看着花瓣一片片掉落,有着莫名的成就感与快乐,等下次路过,便说一句:可惜。
方云蓝是孩子中的一个人,看着别人用木棍摧残花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始终没有阻止。事后,在怜悯的操纵下,她向花儿伸出援手,想为自己或者摧残花朵的朋友赎罪。花开人间,供人观赏,却有人偏爱辣手摧花,千百年,素来如此。
“月夕也很爱你的,你不要自暴自弃,我们知道他们两个人给你的压力很大,但是我们仍旧希望你可以好好爱自己。”云蓝轻声细语,“无论你是谁,你就是当年救下月夕的人,就是第一个愿意与我交好之人。你是花,开在我们的世界里,一年四季。”
片刻寂静后,蒋辰月才再度开口,却不见先前的野蛮任性。她说::“我不是花,小云儿,我只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我渴望得到人们都关怀,又要对他们吠。”辰月的卑贱,就算是成为了蒋小姐,成为了兰家小姐,也没法改变。“我爱人间,可人间倒是爱我啊。我连滚带爬在满是灰尘的人间活着,为的就是希望人间能够对我抱有爱意。七八年,时间磨平了我的热情,迟来的爱慕,就像我杀了鱼儿,又去养一条鱼,你觉得对于死去的鱼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