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郎中来的时间,是他有生之年度过最漫长的时间。他听着安静房间里,她微弱的呼吸,时有时无,自己的呼吸声,急促慌乱。
“郎中,看看她。”郎中也是看着她有些错愕。
郎中只是一看就说,没事,休息就好。
“那她是怎么回事?”
“舟车劳动,晕厥。”郎中看着床上的兰浸溪,又看看方絮,还是开口问,“冒昧问一句,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夫妻。”
“她是否叫兰浸溪?”郎中还停留在兰浸溪的时候,哪有红颜不老。他自己也是三十的人,却还总觉得兰浸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夏莺时。”方絮回答。
“莺时啊。”他记得这个名字,那一年也是轰动一时。
“郎中,你问这个作甚?”方絮不太知道兰浸溪,只是听人说,她当年的故事,也堪称一段传奇色彩。
“问一下而已。”他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么多年,是否还能够再见到兰浸溪。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也是娇滴滴,说话心平气和,能开玩笑话,也能受的住别人的打趣。一颦一笑都像石头落入水中,激起波澜。
方絮不能够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为何那么多人对蒋辰月那么好奇,有那么多人问兰浸溪。
郎中离开后,他又是在焦虑里等待蒋辰月苏醒。好在气血不足的晕厥不是什么大病,吃点东西就好,还以为是喘鸣,怕她一口气上不来。
蒋辰月醒来,看到桌子上都是吃的东西,也不顾其他。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跑过来,慢悠悠吃起来。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
方絮时候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他瞥一眼竹席上的红色。对辰月说,“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辰月还不知所云,继续吃她的东西。等吃饱喝足,她往回看,才发现方絮在擦洗竹席,她才知道这是来月事。她算不准日子,跟贻荑一样。大概是去年,辰月阁后,她就记不得日子。一个月来两次,甚至一个月就干净七日。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更不敢告诉嘉月。
“阿絮。”蒋辰月小声叫他,像是做了错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她可怜兮兮看着为她收拾残局的方絮。
方絮也不怪她,只是埋怨她太笨,不知道照顾自己。
可是就是这样的话,更是刺痛辰月的心,她说:“又不是我要这样。”
“我没有怪你。”方絮一边把竹席拿出去,一边说。
等他把草席晾好,回到客栈,辰月正在气愤地换衣服。
方絮看着她,身上旧伤疤一片又一片,刺痛他的眼睛。他停步原地,等她穿好,才开口:“没事,小娘子。你不乐意,我也不碰你。”
“我吃了很多药,就连曾经不爱吃的食物,我也听郎中嘱咐去吃,可是我不知道为何,它就是如此。”蒋辰月咬唇,低着头,自卑感涌上心头。她只感觉自己配不上方絮,自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是方絮只能触碰,却不能拥有的没用东西。
“没事,你是我心爱的姑娘。”方絮走过去,安慰她,“没事的。我怎么会嫌弃你?”他不能理解蒋辰月的心情,只是不愿意看她哭泣。她知道蒋辰月也是希望可以与自己结缘 可是身子不行。他自然也不会勉强,他亲眼见过蒋辰月疼痛中挣扎,血色中崩溃。
“阿絮,对不起,对不起。”蒋辰月一直跟他道歉,“我真的试过很多办法,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万一以后我不能为你传宗接代,怎么办?万一以后你都不能碰我,会不会不要我?”融合了大小姐的骄傲与市井小民的自卑,蒋辰月是树上的桐花,也是地上的蝼蚁。当她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时候,不如别人的时候,她就是蝼蚁,当她得理的时候,她是骄傲的绽放的桐花。
“没事,我说没事。”方絮一点也不想跟辰月结那种缘,他只要能见到她开开心心的就行。他讨厌蒋辰月贬低自己,讨厌她看不起自己,更讨厌她,分明无错,却要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