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之事（柒）

那时杨柳依依，春风习习，溪流潺潺。小乞丐独坐在一棵柳树地下，捂着饥肠辘辘的小肚子，蹙着眉，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眼前也有些迷迷糊糊，头重脚轻。看着溪流，想要下去，可是这时候的河水还是很刺骨，前段时间才惹了病，现在可不敢下去。

“莺时。”远远听见有人叫唤这个名字，三年了，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唤自己，她颤颤巍巍往声音处看去，隐隐约约有个身影奔向自己。

人影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却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三岁时候的孩子跟七岁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变化，何况他们只见过一次。

“莺时，我带了糖果和糕点给你吃。”方絮从怀里拿出包裹严实的糕点与糖果。小心翼翼打开，里面的糕点有些碎了，急忙道歉，“抱歉抱歉，糕点碎了些，我带你去我家吃吧。”

方絮蹲下，吃力把她抱起，搀扶着她，靠在树上。

方絮把糕点放到她的手上，她盯着糕点，怯生生问：“我真的能吃吗？你会不会打我？”

“我特意那给你吃的，我娘都不同意，我偷偷摸摸拿出来。”方絮说。

见他笑嘻嘻的，才敢放心吃。夏莺时吃东西细嚼慢咽，一直如此。以往在家里吃快了，母亲会责备她，说她吃东西没样子，问她是不是上辈子没吃过东西，还是饿死的，吃东西难看死了。她现在吃东西都很慢，很小心，一丝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饥饿有了缓解，小乞丐也有了笑颜。

“谢谢。”小乞丐说道，“你是第一个给予我帮助之人，我会一直记得你。”

“那你要不要以身相许？”方絮盯着她脏兮兮的脸颊，又很快扫一眼她褴褛的衣服，“我可以带你去穿很漂亮的衣服，五颜六色的，你穿起来肯定跟花儿一样美丽。”

“我生的就丑陋，穿什么好衣服？”兰浸溪总是骂她丑，说她笨，还懒惰，总是用恶毒的话语咒骂她，跟在外面的扫眉才子，天差地别。

“啊？”方絮有些惊讶，“谁说你丑的，莺时可是世上最美丽的人，以后你若与我成亲，那你可是最美的新娘子。”他手舞足蹈，眼睛忽闪着，“莺时。”他搂着她，“我跟阿娘说，要娶你，可她不肯，我回去找法子，让阿娘肯我娶你。”

“你老说娶我，可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小乞丐苦笑，她完全不记得见过这个人，可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嫌弃自己，还说要娶自己，像是在讽刺取笑自己。

“方絮。”

“方絮？”方絮回答，“我方絮，柳树为证，柳絮为媒，愿与夏莺时，并蒂连理，朝朝暮暮，永结同心。”

“都是些什么词，不要乱说。”小乞丐把头埋进他的小小胸膛里，“好不害臊。”

蒋辰月回过神，心里头隐隐作痛，用手捂住红彤彤的鼻子，跑开了。

她没有立即去方絮家，不然会被蒋暮春知道自己偷听她说话。她假装若无其事来到厨房，找小厮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端着面条就往回走，把面条端到蒋暮春的房间里，一言不发，她盯着小月夕，却也不愿意责备她。

等她吃完，蒋辰月把碗端起，才对小月夕说，“我们走吧，莫打扰到堂姐梳妆。”

蒋辰月把夏月夕带到自己的闺房，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