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方絮,才叫进来一直候在门口的方云蓝。蒋辰月知道方云蓝断然是不会离开的,便是不需要理由。
听到叫唤,方云蓝才走过来,自觉把东西拿走。
要说起何故不用丫鬟,到底是怕她们粗心大意,又怕她们对方絮图谋不轨,想一下,也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安心。
见方云蓝走去,蒋辰月走到门口把门闩住,又往回折。
房间里头昏暗,还有一些凉意。
她坐在房里,没有言语,亦无动作,宛如秦始皇陪葬的兵马俑,不过她可没有那么坚硬不可摧。
幽静的房间里,二人的呼吸声,像极了雷鸣,蒋辰月撑在桌子上,思绪透过窗飘远。
说句不违心的话,蒋辰月是片刻也不想留在他方家,更甭说是在方絮的房中,照顾他的起居。却也不知为何又鬼使神差一般要来照顾他,说是愧疚,倒也不是,更多像是害怕什么,害怕方云蓝不分昼夜的无微不至的作陪,会让他对她付了心思,动了情丝。
转念一想,本不该对他动情,却也耐不住想见他的心,蠢蠢欲动。本就该随着蒋暮春的出嫁,一同前往将军府,日日年年不再与他有交集,一世不往来,也便无旧忆牵动心伤。
到底人呐,就这么个贱胚子,不爱甜果,爱苦头。要心儿千疮百孔,要情也万劫不复,许是才会有些许悔意。
言爱却无情,说情却难爱。
道悲却又喜,叹喜却也悲。
可恨月老红线牵,不计后果,可恨可恨。
艳羡仙人无凡心,逍遥一生,艳羡艳羡。
叹惜娇美人残缺,兀自卑贱,叹息叹息。
还是按捺不住无聊,蒋辰月又把门打开了,好让春风多吹拂进来一点,也能使得自己烦躁的心情得到缓和。
可好巧不巧,竟正赶上方絮的母亲,姜氏前来看望自己的儿子。只见她一袭棕色长袖,头上没有过多的发饰,她一生清贫,朴素,吃斋念佛,很少杀荤,此时此刻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
而实际上她本人在全浔阳是出了名的恶毒,对待下人也是刁钻不讲理,但凡有丝毫不合她的意,就把丫鬟转手卖给别人做妾。在此之前,她还要先去打探一下那户人家的正妻是个什么样的主,要是温婉贤淑的主,她就不卖,她就要那种心狠手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旁人口中说出,她之所以吃斋念佛,不过是做给菩萨看的,做给自己看的。
不过,他对方絮这个唯一的儿子是疼爱得不行。
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一岁的小丫鬟,手里端着药,微微抬颚,清澈的眼睛直视着蒋辰月。
“夫人,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不是吗?”蒋辰月鼓起勇气才敢先开口,“好歹,蒋府与你们方家,这关系,闹僵了对谁都不好,您说对吗?”话语中强势,手掌心冷汗。
到蒋府一年了,有些事情没有人教,也耳熟目染了。不论自己是否占理,话语上的气势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