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碧桃（7）

方絮答:“行，不过你送我什么呢？”

“你看我有什么？”蒋辰月一穷二白，也不怕他提出什么要求。

“看你什么也没有，穷光蛋一个。”方絮取笑她，到也不错，此时的蒋辰月确实身无分文，一直如此。平日要去买个东西，钱袋都放丫鬟那里，她没有碰过钱。

“那你要什么？”

方絮想了会，才说：“我要你做一朵碧桃给我，你看如何？”

“碧桃？当下碧桃开的正娇艳，何不摘下来，放入花瓶里？”边说边卷起画。

“你爱花吗？你会摘吗？”他不答反问，倒是让她失了言辞，他又道:“爱花之人，爱其种子，爱其发芽，生长，乃至枯萎，爱它一生。爱它娇艳时刻，爱它枯就时分。”

“我爱梨花，便是上了锈色，便是凋零入尘土，我也爱。”蒋辰月说道，“爱它娇艳时刻，爱它枯就时分。”

“我爱你青春芳华，爱你迟暮容颜。”方絮说起话来总是跟小嘴摸了蜜一样，教听者心花荡漾。

蒋辰月不理会他，他这话没有千锤百炼，哪里能面不改色说出来？方絮似乎也瞧出她的心思，心里叫冤枉，他讲全部情话都只与她一人讲，可她满面不屑与不信任，可他的心口似铁楸敲打疼。

方絮恶狠狠掐一下自己的嘴角，下手可叫一个狠，假装哭嚷着要甩自己几抽子，可这手迟迟没有落下，只在空中挥动。他见蒋辰月没有要阻止自己的意思，反而故意挑了眉，似乎用眼睛在说“你打，我看你打，演戏也演好些，比戏台上的那玩意还逊色”。蒋辰月一直看不起戏子，戏子也瞧不起乞丐。

蒋辰月只觉得戏子这行当没意思，挣不了几个钱还费嗓子。这起早贪黑，开嗓后，无人听，也得唱完，戏开腔，八方来听，神鬼来喝。可惜可惜，这营生着实不好，比青楼还差，比乞丐还贱。忙碌比工头忙，赚钱比乞丐少。这要养家糊口，堪比白日梦，也就没有人愿意嫁给戏子。

而戏子瞧不起青楼娼妓与街头乞丐，好手好脚，只要肯能出卖劳力就能得到钱财，得到了钱财便能去学一技之长，有那一技之长，怎么还能如此卑贱？不过是懒惰罢了，所以才如此叫人瞧不起，笑懒不笑贫，就他们又懒又贫。

行业千千万万，大多数人从出生时候便已经成了定局。或在城里头享受繁华盛世，或热血沙场，或穷困潦倒，或大富大贵，或平庸无为。

想起热血沙场，蒋辰月不免想起吕家，有些感伤。吕家一家朝廷忠臣，包括蒋嘉月的母亲，家国有难，视死如归。终有一天，大多数吕家人会战死沙场，因为他们是军，这是他们的责任。他们推脱不了。

万物相对，若要家国安康，必须用战士百姓敌国人的躯体，把这万里江山血洗一遍。里里外外，彻头彻尾，结束纷扰，结束和亲。血战是最好的办法，就像当年的汉武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