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在病房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苏幼微三天,苏幼微的情况也渐渐有了起色,夭夭对比着这几天的数据,“嗯”了一声:“有好转……”
周元蓦地抬起来,眼睛有些亮。
夭夭却毫不留情地泼他凉水:“但不容乐观。”
周元的头又垂了回去,夭夭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拿手中的记录板敲了敲周元的后脑勺:“怎么又是这副表情。”
“周元,你自己做的孽,怪得了谁。”
“赶紧起开,不夜城那么多事,你要是再不处理,我迟早猝死在你面前。”
周元看见夭夭眼底的青黑,很明显为了苏幼微的身体,夭夭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周元张了张嘴,夭夭很冷漠的说:“你觉得小妮子起来会想见你?”
周元彻底没话说了,许久不开口的嗓子嘶哑的像是被人用火钳烫过:“……我知道了。”
房门被轻轻带上,夭夭吐出一口气,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昏睡不醒的苏幼微,她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苏幼微身上的伤虽重,却未曾伤到神经,按理说手术过后的第二天就能醒过来了,她却迟迟未醒。
早在手术中的时候,夭夭就已经发现这妮子的求生意志极低。
很难想象,当初那个为了周元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丫头,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这小小的脑瓜子里又装着什么。
苏幼微这一睡,再一次醒来已是半个月之后了。
周元进来的时候面上的寒意还没褪去,前两天接到的消息让他头痛不已,就为这事连续开了三天的会,结果还是没能得出个解决方案。
黑色的风衣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脱掉了,苏幼微半阖着眼睛靠在床头,周元有些惊喜,眼底的欢心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夭夭很识趣,离开时还顺便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幼微和周元两个人,床头上摆着一碗米粥,方才夭夭就是在亲自上手。
周元沉默不语,他径直坐在床边,伸手端过碗,用调羹搅了搅,再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他只顾自己动作,却没看见苏幼微正满含惊讶的看着他。
周元一勺一勺地喂她,苏幼微只好被动的全数接受。
米粥没有什么味道,苏幼微却吃的满嘴苦涩,鼻头酸涩,在过往的那些年中,周元这人可从来不会照顾人。
喂粥这种事,可从来不是周大城主该考虑的事情。
是不是只有失去过,人才会懂得珍惜。
苏幼微内心无不讽刺。
她垂着眼睛不说话,一碗粥喂完,周元放下碗勺,双手撑在膝盖上,他深深的看着苏幼微的双眸,动了动嘴唇,好半晌才慢吞吞的道:“……对不起。”
声如蚊讷。
苏幼微却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啊?”她实实在在的愣住了,周元这人竟然还会道歉?她真的没在做梦,但是身上的痛楚明明白白的告诉着她,这是真的。
“抱歉幼微,我应该拦下他们的。”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剩下的话就好说多了,“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愿意接受我,但我可以等。”
他眸色深深。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不再离开我。”
男人突然吐露心声,这让苏幼微又惊又喜,就像夭夭说的那样,周元这人沉闷又只顾着自己,想从他的嘴里听到一句认错的话,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这是发生了什么?
苏幼微早就不再是那个只会因为周元喜怒而悲欢的小女孩了,有人同她说如果要爱一个人那就要先学会爱自己,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又凭什么让别人爱自己。
所以她明白了,醒悟了,她不会再蒙着双眼,不顾一切的为爱上一个人而飞蛾扑火。
在爷爷死时,她总觉得这个世界都变的灰暗,但其实不是的,她只是遇到了一个让她觉得更明亮的人,于是在离开周元后的那几年,苏幼微开始重新调查爷爷的死因。
当年那群黑衣人的来头,以及苏爷爷从未告诉过她的身世。
而这一切的源头毫不意外的都指向了不夜城,指向了不夜城的老城主,周元的父亲,这样的发现让苏幼微心底寒凉。
所以她不得不的再一次回到不夜城,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无所有的小女孩,她是带着目的回来的。
爷爷的死因,以及自己同这座不夜城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
而这样的渊源又是否会影响到自己同周元的感情,她也不知道。
周元手指无意的搓着膝盖上的布料,苏幼微垂眸看着,她知道这是周元紧张时惯有的动作,小时候被周擎责罚时,他就喜欢捏着衣角。
他在尝试着改变,但在习惯上却又没有变。
还是那样的让她熟悉。
发觉这一点,苏幼微的心脏又忍不住的开始为这个男人跃动。
曾以为离开了就能彻底忘记,但对于苏幼微而言,这人早就已经融进了她的骨血,不可能再分割的开,可再受一次伤,苏幼微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担的起。
在过去的五年中,她也无数次的同自己说,放下他,忘记他,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不必在一个人身上吊死。
但是没有用的,九岁的那个雨夜,那个少年的身影就已经永远停留在了少女的心中。
即便分开,即便离别,但感情就像那句歌词唱的,还在藕断丝连。
只要她还能见着他,心脏就会忍不住的雀跃,哪怕是痛,它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苏幼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而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动静,左丘青鱼人未至声先到:“夭夭啊,周元那个未婚妻已经落地了,你说周元看到她时会是……”
“……什么表情啊……”
左丘青鱼推门而出,三个人面面相觑。
脸上扬起妩媚的笑意瞬间僵住。
左丘青鱼:“……”
打扰了,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苏幼微已经收回了视线,看着周元抽动的嘴角,她自嘲一笑,是了差点都忘记这一茬了。
苏幼微冷冷道:“周大城主不必向我道歉,本就是幼微的错,私自离开,理当受罚。”
“一切都与城主无关。”
一切都与城主无关,她这是在跟他划分界限吗?周元听到这话,瞳孔微缩,他看向左丘青鱼的目光几乎要将对方活生生剐了一般。
左丘青鱼动作迅速,在他眼刀尚未到达至极,脚尖一转就溜了出去,房门被“砰——”的一声砸上。
周元连忙抓住苏幼微的手,舌头打结:“幼微,你听我……”
“城主属下乏了,还请城主回去吧。”苏幼微背对着他,双肩微颤,却还是坚定地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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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青鱼刚从修罗场中跑出来,转角就同正准备去病房看看,还啃着苹果的夭夭撞上了。
“哎呦!”左丘青鱼抱着头,鼻尖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双手一抬就缠上了夭夭的脖子,一脸后怕的开始诉苦,“嘤嘤嘤,夭夭我觉得周元这下子肯定要杀了我了。”
夭夭拍着她的腰,好奇:“你又做什么了?”
左丘青鱼委屈道:“我方才得到消息,周元那未婚妻已经到了不夜城的地界,你先前跟我提起过,我就想着跟你八卦八卦。”
“可谁知道,你竟然不在,我这一八卦就八卦到正主面前去了!”
真的好尴尬的。
左丘青鱼欲哭无泪,夭夭拧起眉头,道:“无妨,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周元的吗?你这话一说,他这段时间大概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左丘青鱼忽然退开两步,眯着桃花眼,舔舔唇:“呀,夭夭你该不会是吃醋吧,你什么时候瞧见我讨厌周元了。”
“他那身材,我可垂涎好久了呢。”
她又开始勾引人了,夭夭面无表情的啃了一口苹果,“咔嚓——”一声就像是在咬某人的脑袋,左丘青鱼脖颈发凉。
夭夭冷笑着推开她,一边走一边道:“呵,谁知道呢。”
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夭夭刚好碰上了杀气腾腾的周元。
“哟。”夭夭看了他一眼,“好巧。”
周元撇了她一眼:“不巧。”
夭夭“啧”了一声:“这可不关我的事。”
她顺手指了一下,正偷偷从侧面溜出去,正躲在树丛后面的左丘青鱼,道:“哝,人在那。”
嘶,这人心好黑!
左丘青鱼远远的就跳了起来,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们俩这多少夜夫妻了,说卖就卖。
然后就见,周元对着人招了招手,浅浅地勾出一个诡异的笑:“既然想看,那就一起吧。”
于是三人一起上了车,左丘青鱼夹在两人的中间,两座冰山冻的她瑟瑟发抖,弱小的她只好抱紧了胳膊,腆着脸凑到了周元面前,笑嘻嘻的:“城主大人,别沉着脸啦,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周元抱着手靠在窗边,闭眼假寐,看都不带看她一眼。
左丘青鱼又凑了上去,用胸部挤压着周元的手臂,她抛着媚眼:“城主大人,您理理我呀~~”
周元忽然睁开眼,淡淡道:“左丘青鱼,上次的账我似乎都没跟你算呢。”
痛打苏幼微,害的她现在还躺在床上的事,周元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左丘青鱼瞬间蔫吧了,她瘪瘪嘴,只得屈于周元的淫威,贴在了夭夭身上。
夭夭看了她一眼,对着前面坐在副驾上的楚青,开口道:“人现在到哪里了?”
楚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亮堂堂的光头,回过头露出的一张脸却甚是清秀俊朗,他道:“已经安排送到会客室了。”
作话:
周元:幼微,听我解释!
苏幼微(捂耳朵,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左丘青鱼(尔康手):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夭夭(冷笑):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