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着下了一整夜。
五更时天光破晓,这方才缓缓停歇下来。花木的枝叶上一连串落下残存的水珠,溅落在角落的水洼里。
一只细白的手,轻轻抚在楼阁的琉璃窗上,隐约映出一个白皙精致的容颜来。
少女的皮肤白皙,五官细腻,如瀑一般的长发并未挽起来,只是松松的散落在身后,一双墨玉一般的眼睛,幽深的望向窗外。
谢岚已经快要十四岁了。
仙乐国多爱美人,好看的人总是在年少时便能看出影子来,生在皇室,又生得一副美貌,谢岚自然自小受尽万千宠爱。
唯一不高兴的地方在于——
她没什么兴趣的提了提月白色的裙摆——早晨里天还凉,谢岚在自己宫殿里从来都不太爱穿鞋,此刻光溜溜着一双白嫩的脚踩在地上,觉得冰凉,却又有些舒服——她收回贴在琉璃窗上的手,拍拍自己小脸,唉声叹气,在内心谴责自己不厚道的哥哥一万遍。
——谁家的当朝太子会把本该自己处理的政务全部扔给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己去沉迷修道啊!
谢岚幽幽的盯着窗外。
她也不想处理政务。
她也想出去玩……
谢岚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在内心暗暗鼓励自己:没事没事,政务而已我可是仙乐公主,我可以我可以……
谢岚转过身来,不远处的桌子上如小山一般堆着层层叠叠的案牍,顿时忍不住两眼一黑。
……不,她不可以。关于刚才那句心理暗示请选择性失忆谢谢。你什么都没看见。
谢怜,死来!
一阵轻微的羽翼震动声音响起。
谢岚眨了眨眼,提溜着裙摆吧嗒吧嗒跑到窗边,径直开了琉璃窗,一只洁白小巧的鸽子十分欢快从窗户外跳到了窗户里面,然后跳上了谢岚伸出的手中。
谢岚忍不住的莞尔,揉了揉传信白鸽的羽毛,从它的腿上拆卸下来一只信筒,又把信鸽安置在屋中的鸟架子上,这才坐回桌子边上。
她强迫自己无视了大堆的案牍,拆开了信筒,倒出来一张卷起来的信纸。
仙乐国统共有只有四位国师,但除此之外,却有一位本领不低的女子,据说乃是国师们挚友,并不愿意与权势有何牵绊,才没有做国师,这便是谢岚的老师,名字叫做辰晨。
当然,这并不妨碍国主依旧把她奉为座上宾。
虽说是当年合了眼缘,才收了谢岚为徒,但辰晨为人从来端庄里都透着一股子洒脱,看似清冷温婉,实则常年性的到各地云游,行踪不定,非仙乐有盛事不归。
此次来信,为的是两月后的上元祭天游,是仙乐国几年难得一次的盛典,辰晨这才不慌不忙的飞鸽来信,说不日将归。
谢岚抿了唇无奈的笑,十分怀疑这位老师三天两头的就要飞鸽传书一次,要么谈所见所闻感触颇深,要么叮嘱她修炼事宜,是不是迟早要累死信鸽。
谢岚不禁十分同情的摸了摸那只鸽子的脑袋,又喂了它一点儿吃的,以示嘉奖。
把那张信纸收在盒子里,她想了想,沉思了一秒钟后决定穿上鞋袜,对外面喊道:“来人,备马车,我要上皇极观!”
外面隐隐传来应声,谢岚匆匆穿上鞋袜,披了斗篷往外走。
皇极观是皇家道场,数年来香火旺盛,仙乐国的四位国师便居住于皇极观。
当然,沉迷修道无心国家政事也无心自己婚事一心只想修道的那位太子殿下,谢岚的兄长,目前也居于皇极观。
想起自己那位把政务甩锅给自己的不靠谱兄长,谢岚只想痛心疾首:
这天上地下,做太子做成他这般模样的,也是独一份吧!
谢岚觉得她有必要先去提醒一下那位专心准备上元祭天游的兄长,他是个太子,要不然就把他从太子之位上踹下去,让他知道什么叫社会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