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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忆,重回莲花坞

病骨

自古以来,天乾地坤,乾坤调和,一旦乾坤结契,地坤便依附天乾而活,而天乾却不像地坤那样依赖对方,实为天道不公。

云深不知处的蓝二夫人被人献舍重生,与蓝二公子含光君互表心迹结为道侣,只是这献舍的身子旧疾颇多,云深不知处的医修调理了两年,才堪堪恢复康健之体。

不久,云深不知处传出了好消息,蓝二夫人怀孕了。

蓝家家主蓝曦臣一直未娶,膝下至今无子,现下倒了缓了族中长佬的施压,蓝家有后。

蓝二夫人怀孕后便被禁足在云深不知处,不再允许他出门夜猎,倒不是蓝家人苛刻,只是这蓝二夫人性子活泼,怕他动了胎气。

福祸相依,蓝二公子逢乱必出,竟在一次夜猎中身损,尸骨无存。

云深不知处中与兔子玩闹的蓝二夫人被乾坤契约影响,当即昏迷过去。等他再醒过来,神智已与孩童无异,已然忘却了自己的天乾。

稚子心性,见着了陌生人有些慌乱,却还是乖巧地问着身边的人,“哥哥,阿澄呢?”

醒来的第一句便是问自己最亲近的人在何处。

蓝思追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一旁的温宁也一副大悲的表情,可惜凶尸是没有眼泪的。

他是知道江澄对于魏无羡来说有多重要的,当年的两位少年相依为命,性命攸关之时仍是将对方放在第一位。如今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该怪上天无眼,还是怪人心易变。

等不到江澄的魏无羡缩在床角哭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蓝思追只能去找宗主泽芜君。蓝曦臣性子温柔,温言哄着宛若稚子的弟媳。可魏无羡根本听不进去,干脆变成了嚎啕大哭。蓝曦臣亦是刚刚失去了弟弟,被魏无羡的哭声也带得眼泪汪汪,只能跟着流泪。

他想伸手拍一拍魏无羡的背,可魏无羡根本不让他碰。四个月的身子在魏无羡蜷起来的时候明显地将衣服撑起了一个弧度,魏无羡肚子难受,捂着肚子边喊疼边喊江澄,趴在床边,边吐边哭,几乎脱水。

过了两天魏无羡仍是又哭又闹,哭声却已经只有猫儿叫声那般大小,蓝曦臣无法,只能哄着人上了朔月,哄他听话,去找江澄。

莲花坞内,江澄自是知道蓝忘机身殒的事情,他与蓝家因为魏无羡而关系尴尬,只派人去慰问,自己便称病缺席。蓝曦臣的突然造访让江澄有些惊讶,弟弟刚过世,他竟有空来莲花坞做客?

蓝曦臣叹了口气,移了身形,露出了双眼通红还在抹眼泪的魏无羡。

“阿澄,我会努力去喜欢妃妃它们,你别不要我。”他的嗓子已经哭哑,向着江澄走了几步,又像是怕对方厌恶自己,停在江澄的面前五步处,再不敢上前了。

江澄脸上的疑惑几乎快要变成实体写在脸颊两边了,蓝曦臣叹了口气,只能将事情完完整整地说给江澄听。

“江宗主,若不是没有办法,曦臣万万不敢来麻烦你。可是无羡已经哭了两天,不吃不喝,只喊着要你,我怕不依着他,他也……”蓝曦臣又想起弟弟的事,哽咽道,“曦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江宗主能帮忙照顾一下无羡,蓝家会给报酬的。”

江澄眉头一皱,“江家缺你那点钱吗?”当年的缚仙网被毁,他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如今养个人还养不起吗?只是……

他又看了魏无羡一眼,那人像当年刚来江家时一样,小心讨好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让人心生怜惜。

“我与魏无羡,江家与魏无羡,早已经没有关系,这是他自己说的。”江澄还想说什么,一边的魏无羡猛地又落下泪。他哭得声音小小的,似乎是怕江澄听到了又要讨厌他,可他不想江澄不要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开口。

“阿澄,我听话,我以后都听你的。”他胡乱地用手擦着眼睛,“你别不要我,求求你了,我会听话,你别丢下我。”

任谁看了魏无羡哭成这副模样都要心软,他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泪水,脸上湿淋淋的,全是泪痕。他伸出手想去拉江澄的手却又不敢,只能在空中伸着,希望江澄能握住他的手,再也不要放开他。

可江澄虽然有些心软却仍是无动于衷,魏无羡哭得不能自已,腹中猛然的钝痛让他面上血色褪尽。

是了,魏无羡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

“好疼,江澄,救救我。”他双腿发软就要倒在地上,被江澄伸手搂住了。江澄抱起他,朝门口喊道,“叫医修来我房里。”便抱着人回了房间。

魏无羡留在房里被医修诊治,蓝曦臣与江澄一起站在外面。

“蓝宗主。”江澄看着紧闭的房门,“你可知地坤孕中失去了自己的天乾,结契终止,根本无法生下孩子。”

“曦臣知道。”蓝曦臣垂下眼眸,“可若是强行落胎,对无羡的身体打击更大。可能你不知道,他这副身子可谓是千疮百孔,身体的原主人应是受了许多苦的。这两年好不容易才让他身子养好了些,蓝家医修的意思是顺其自然,等到怀不住了,自然落胎。”

“你早便知道他变成这样我无法不管,所以才带他过来。”江澄气道,“魏无羡仇敌众多,蓝家这两年也少不了在这方面费心。哼,蓝宗主真是打了好算盘。”

“江宗主心肠好,曦臣自是知道。”蓝曦臣笑道,“不过也确实是因为无羡哭闹不止,云深不知处上下许多人都试过了,没人能哄住他,所以才来麻烦江宗主。若是以后无羡愿意回云深不知处,他仍是蓝家的二夫人。”

“呵。”送回来的人还想要回去,让他江澄干吃力不讨好的活,帮着别人养媳妇儿,那可就好好做梦别醒了。

“既然回了江家,那便是我江家的人了。他与蓝忘机的契已经消除了,我希望蓝宗主能答应我,将他从蓝家的族谱上划除,还他自由之身。”江澄也是朝着蓝曦臣笑道,“毕竟蓝二夫人重生前与我是什么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江某不想落人口实,不清不白地养一个有家室的地坤。”

“你……”蓝曦臣温柔的笑意几乎快要挂不住,“这件事……无羡如今与稚子无异,我们怎能不经他同意便……”

“他同意重要吗。”江澄反问道,“你本来就是想把烫手的山芋扔给我。再说,他现在什么都会听我的,只要我让他留下来,不是吗?现在的他,只记得自己是江家人,根本不认识你们蓝家人。”

江澄顿了顿,又吐出了冰冷的语句,“包括蓝忘机。”

“江晚吟!你!”

美人动怒也是极好看,江澄心里突然便畅快了。他江澄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他更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杀止杀。

蓝曦臣几乎是气得发抖,医修从房中退出来,他便冲进房中想要带魏无羡走,可他还没碰到魏无羡,便看到魏无羡嘴里还在喊江澄的名字。

罢了,罢了,忘机,是兄长对不住你。

“我答应你。”蓝曦臣回头看着靠在门边的江澄,“三天后我会请来族中长佬划去无羡在族谱中的名字,并昭告天下,魏无羡与蓝家再无关系。”

他走到江澄面前,道,“你能好好对他吗。”

“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了。”江澄回道。

怒极反笑,蓝曦臣一连说了好几次“罢了”,便向江澄行了个拱手礼,御剑而去。

医修站在一边,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叹着,“宗主,魏公子一身病骨,您可做了回亏本买卖。”

“本宗主有钱,会怕亏本吗。”江澄道,“再说,本宗主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你好好说说,他这身子该怎么养。”

医修又说了一堆,江澄听了将魏无羡之后的调理全交给了他,便让他下去了。

江澄在床边坐下,看着床上躺着的魏无羡,将手伸了过去。魏无羡这才露了点笑容,紧紧地抓住了江澄的手。

“你说的,以后要听话,再不许食言也不许惹我生气了,知道了吗?”

“嗯,我会听话,只要阿澄不丢下我,我保证不惹阿澄生气。”

你的话又有哪句可信呢。江澄的眸子黯了黯,不过小时候的你的话,还是可以信一信的。

“阿澄。”魏无羡见江澄不说话,又开口道,“我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我肚子有点难受。”

“是啊,谁让你瞎吃的。”江澄摸了摸那柔软的腹部,“很快就会好了。”

“嗯,我信阿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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