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路。
从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隔着窗户,光线隐隐发黄。照亮了这里的情景。
木质的房子,年久失修,木墙上有着黑色的霉痕。狭窄的巷道上飘着刚洗的发白衣服。
时不时的会传来人们争吵斗嘴,甚至是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江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黑色的影子,继而走进了一间房子。
他推开门,听着屋里传来那让人作呕的声音。皱眉。
没想到凌晨一点回来,他的亲生母亲,居然还在招待“客人”。
尽管他已经尽量把动作放轻了,还是被屋里的人听到了。
一道女声传了过来,魅惑沙哑:“江测?你回来了?”
紧接着响起的是中年人的声音,“谁啊?你儿子?”
周兰娇羞的笑了几下,声音魅惑,“林哥,不用管他,我们继续。”
回应他的是被用力关住的卧室房门。
很快,那声音再次响起。
浴室里,江测看着这个又不供应热水的太阳能。漆黑的眸子里是化解不开的阴郁与烦闷。
他猛地打开花洒,冰凉的水瞬间将他的发丝打湿。水珠顺着低伏在额头间的发丝流了下来。
明明是冷水,黑眸中却氤氲了一层雾气。
两个房间,隔着一层木板。隔壁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江测突然扶着墙壁一阵干呕,恨不得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
眸子里沉淀下来的是隐忍与不甘。
两个星期了,他原本以为他可以适应了。
结果发现,根本不行。
一个月前,Y城江家,周兰突然出现,带着一份亲子协定。指认江家养子江测是她的亲生儿子,想要带他离开。
江测养母钟熙锦一直以为江测是她和江海的亲生儿子。却不曾想,当时她生产的时候难产,孩子出来的时候就没了呼吸。而且不能再怀孕。
那时候江海和她还很恩爱,担心她难过,瞒着所有人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也就是江测。
突如其来的真相钟熙锦一时没有接受,竟然直接晕了过去。后来送到医院检查到她有了脑瘤。良性的,不过手术还是越早越好。
这时的江海对钟熙锦早就没了当年的耐心和恩爱。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给了钟熙锦和离书。
钟熙锦签字了,江海说念在她识时务和往日的情分了,他可以出钱为钟熙锦做手术。不过前提是,要出市。
和离之后不到一个月,江海就接回来一对女子。江印林比江测小两岁半,是他的亲生儿子。
江海之所以让钟熙锦来A市治疗,因为周兰也是A市人。他想把江测和钟熙锦一同撵出来。
钟熙锦现在就在A市的市医院接受治疗,而江测则是和他的亲生母亲一起住在陈年路。
突然从南边搬到了北边,也从之前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变成了需要为生计担忧。
周兰自己就是出来卖的,每个月还问江测要住宿费。
从踏出江家的一瞬间,之前的意气风发也好,懂事乖巧也罢,都被他用冰冷刺骨的外衣裹了起来。
现在的江测,一个词形容,就是不惜命。
刚搬到陈年路,为了钱,一天能打五六场架,能在下着大雨的夜晚上崎岖的山路与人赛车。
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陌生的孤独,狠狠的钳制住他的心脏。一时间胃如刀绞,冷汗淋漓。
一直到天快明,隔壁才渐渐没有了动静。
于是高二七班就上演了历史性的一幕。
昨天两气场特别不合的两位大佬,早读都没有出现。而且两位都是在上英语课的时候,一前一后到场。
英语老师是女性,长的特别黑,脾气不好,嗓门特别大。喜欢小事化大,经常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们闹。
最让人讨厌的是她节节课都要点名。
能没有一个学生喜欢她,当老师也是真的够失败的。
时瑜还是先到的那个。
他连一声报告都没有喊,就特别自觉的进来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开始睡觉。
众同学明显感觉到脸色本来就特别黑的英语老师此时的脸黑的都能滴下墨水来了。
讲课的声音也变得突兀尖锐了,还时不时的用黑板擦猛敲黑板。粉笔灰飘飘扬扬的。
就在这时。
“报告。”
江测昨天晚上发烧了,就起晚了。此时正标准的站在门口,喊报告的声音有些沙哑。
时瑜趴在桌子上,看着江测,又想起他昨晚的动作。轻轻的磨了磨牙。
英语老师黑板擦一摔,怒吼道:“不用进来了,直接站外面吧!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见人下菜是吧!在你们班主任的课上也没见这么放肆!
一个个半死不活的,说个难听话,跟死了没埋一样。”
江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彭的一下关上教室的门。瞬间觉得耳边清静了那么一点。
“还有时瑜,不想上课了也给我滚出去。”
时瑜本来不打算理她,自己睡自己的。突然觉得一阵烦躁,不想再听英语老师刘月唠叨。红唇一勾,桌子一踹。
刺啦的一声。
刘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骂人的声音霎时顿住。瞪着时瑜。
见他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出去了。
彭的一声,把后门也给关严实了。
紧接着就是刘月的骂人环节了。
少年的我们,有些叛逆不羁与放纵。
班里有几个同学已经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一脸烦躁。心里已经把英语老师怼了N遍了。
不过他们更好奇的是教室外面罚站的两位,在他们心中似乎只要他们两个人单独存在,好像随时都能打起来一样。
“再看!再看都给我滚出去!”刘月一声怒吼,都纷纷都低下了自己好奇的脑袋。
实际上,被众人记挂的两人,出奇的安静。
时瑜垂着睫毛,远远看过来,就是一个长的特别漂亮的男孩。模样惹眼的很。
但一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身上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烦躁与不耐。
他现在确实是挺后悔的,当时到底怎么想的,就这样站到外面了。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不舒服吗?
时瑜后来他想明白了,是英语老师太闹了。
百无聊赖之际,他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江测微微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按在窗台上,因为太过有力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眼睛闭着,睫毛不停的颤抖,眉宇紧锁。
时瑜看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他喊报告时沙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