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音婵是从襁褓里醒来的,但她这个重生后的家庭里,没有因为她的降生而欢喜。
起初她还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按理来说,对于一个新生儿的到来这个家里就算不因为这事而欢喜,也不该如此沉闷。
又过了几天,她才听在她屋里的侍女说,她的生身母亲死了,在生她时大出血死了。鞠音婵有些悲哀,为了这个她还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母亲感到悲哀。
在她悲伤时,忽的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鞠音婵歪歪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疑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一个半老徐娘拉着一个约么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进来。
“跪下,给小姐磕头。”半老徐娘开口,有些严厉的说道。
啥?没必要吧?发生什么了?鞠音婵有些懵,眼睛眨了眨。
那个男孩没有犹豫,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碰碰碰三个响头。磕的鞠音婵咂舌,如果鞠音婵不是个婴孩的话她早就向后退个“十万八千里”了。
又见那老徐娘又要说话,鞠音婵忽然有些紧张,小脸绷的紧紧,直勾勾的看着老徐娘。
老徐娘正视前方,声音加大了几分:“从今往后,你便跟着小姐,你就是为小姐而生的,小姐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便死。”她顿了顿,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自此,你就没有亲人,爱人,小姐就是你唯一一个至亲之人。”
“可是,娘……啊!”男孩惨叫一声,身旁那个老徐娘一鞭子甩向男孩的后背,男孩被抽向前摔去,正正好摔在蒋音婵小床前的一角,碰破了右脸颊,献血直流。
“我刚刚才说过,从此你再无亲人,你是聋了吗?”男孩的母亲有些不忍但还是坚决的大声说道。
“是……”男孩低着头呜咽,抹这眼泪的说道。
男孩母亲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走近将刚刚抽打过男孩的鞭子轻轻放到鞠音婵小小的身体旁边,又摸着鞠音婵的小脸,喃喃道:“小姐,奴婢只能做到这么多了,黑蟒鞭是夫人留下的,您往后可要好好爱惜。”
男孩母亲直起腰,背对男孩:“朝华,刚刚我说的话你可有记牢?”,见男孩点头“好,切莫忘了。”说完转头走出屋子,只留朝华跪在原地。
鞠音婵让朝华母亲一系列操作吓的镇住,看了她出了屋,才堪堪穿了口大气,这气还没喘匀,就听到外一声巨响,有人大喊了一声:“管事!!!”
男孩刷的一声站起来,顿了一下又跪了回去。不管外面因他母亲自杀,有多混乱。
他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一天,自打母亲将他以三块大洋买回来,在他的记忆里母亲都是严厉的,只有母亲在一遍遍的讲着她幼时被鞠少奶奶的母亲——赵老太太救她于危难,带她到赵家的故事时,才会温柔的笑。
那个给她吃穿,让她读书认字,后又安排她给鞠少奶奶当陪嫁嬷嬷带到鞠家的赵家老太太,在母亲的语言中赵老太太就像是一个天神一般。
母亲总是说她欠鞠少奶奶的一辈子也还不完,所以放弃了出府嫁人的机会,想一辈子留在少奶奶身边侍候,后来少奶奶体恤她才才让她买回自己,来给母亲养老。
只是没想到自己没有机会给母亲养老,却让母亲领来伺候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侍女,轻轻走了进来,俯身在朝华耳边,道:“前赵管事去了。”然后直起腰说道:“赵管事,先去把脸包扎一下吧。”
鞠音婵不知躺了多久,反正就是饿了哭,渴了哭,拉撒也是哭,就这样过了一年,这一年大致摸清楚了她现在的处境。
年代大约是清末,应该这个时候慈禧还没死,自己貌似是一个大家族的小姐,家里还有个亲人——她的祖父。父亲在她母亲为生她大出血死后,郁郁寡欢,在母亲死后半年也去世了。
一时间下人议论纷纷,说什么?
无非是鞠音婵命硬克父母;
谁娶了鞠音婵,这蒋府财产不是全都尽收囊中?;
万万不可这样讲,要是让赵管事晓得了非得去了你一身皮;
赵管事?我呸!他不就仗着母亲给鞠家卖命吗?要不是看着他娘的面子,谁理他!
说罢众人也是禁了声。
又过了两年,鞠音婵已经熬过了,走路和说话阶段,身为一名穿越者,刚开始学说话时,可把侍伺候她的老妈子吓了一跳,不到两个星期说得流利至极。
害得伺候她的老妈子刘妈担心了好久,还跑去告诉了鞠老爷子。
鞠老爷子名叫鞠魏,只见他哈哈大笑,挥挥手,只道鞠音婵是他的直系孙女,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天才,随后挥笔写下两个大字——音婵,道:“那便叫音婵罢”。
赵朝华自打前管事也就是他的母亲撞门柱子自杀后,就被鞠老爷子送出府门读书去了。
按鞠老爷子的话说,就是出去见见世面,学学外面的东西,好回来教音婵。当然,这后半段话没人可信。
夏天快到头时,鞠老爷子带回来一个七岁的男孩子,鞠老爷子向音婵介绍:“音婵,这是爷爷朋友的孙子,你应该叫他哥哥,叫路于楠,以后要叫于楠哥哥。于楠,这是你音婵妹妹”
鞠音婵,顺着鞠老爷子,叫了一声于楠哥哥。
于楠一扭头,不理。
鞠音婵抽了抽嘴角,暗道:没礼貌的小鬼。
鞠老爷子也是有些尴尬,低头小声哄着:“你看妹妹都向你问好了,你应该怎么说啊?”
路于楠抬眼看了一眼鞠音婵,撇撇嘴:“音婵妹妹好。”
鞠音婵其实挺喜欢小孩子的,但也是非常讨厌熊孩子,尤其是目中无人的熊孩子。
所以既然你对我爱答不理,那我也是你高攀不起,你不理我凭什么让我去热脸贴冷屁股。哼,谁让我也是小孩子呢?
鞠音婵扭头就跑回自己的院子,留下比刚才更尴尬的鞠老爷子,和面无表情的路于楠。
“妹妹,只是害羞,害羞而已。”鞠老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
路于楠只是开口问:“师傅,我应该在哪住?”
原来这路于楠是被自家爷爷踢出来跟鞠老爷子学武功的,鞠老爷子不仅是山东数一数二的大商户,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拿出去和其他六个家族比,勉勉强强能排个第二。
“跟我来吧。”鞠老爷子揉了揉了眉心,领着路于楠到早已收拾好的书墨院。
书墨院坐落在府中西边像是一个小型四合院,离鞠音婵的洛云轩仅仅隔了个小花园。
鞠老爷子向路于楠介绍着院子,还顺嘴提了句旁旁边的洛云轩,洛云轩是一座精美的三层小楼。
路于楠听到鞠音婵住另一边的洛云轩,表情有些犹豫,偷偷的瞥了好几眼,小嘴紧泯着。不知道在心里想什么。
路于楠很懵,一直都是家里众星捧月般的自己,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落了面子,虽然是先自己不理她的,但也是不可以的!
鞠老爷子感觉到身旁小孩子的情绪不对,低头看到路于楠的神色,便连忙为鞠音婵解释:“音婵还小,又……你多担待,平时让着点她罢。”
路于楠这才猛地想起,鞠音婵的身世,又有些于心不安,皱了皱眉,惶惶不安。
鞠音婵才不管怎么办,也没想这么多,她正开开心心的拿着赵朝华在海外留学,给她寄来的糖果,从后门出发跑了两条街来到一座府门前,没做停留,便跑了进去。
门口一个小厮刚要揽,另一个又急急忙忙地将他拦住:“唉,你傻了?那不是鞠家小姐吗?”
“才三岁的小丫头,她家里人哪敢让她自己出来?”那个被拦下的小厮惊诧的问。
另一个小厮有点儿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那个问话的小厮,道:“你傻了吧,咱这破地方,谁敢惹鞠家的大小姐,鞠家可就她一个独苗苗,再说就算是因为别的鞠家老爷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有人恨心去绑他的孙女?”
“这么说也是有理。”另一个小厮点点头。
他们聊到这里,鞠音婵早已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了谢府的后院。
谢家姐弟正在听先生启蒙,人之初。,性本善的一句一句的重复。
鞠音婵也是悄悄的停了下来,蹲坐在书房门口,打开糖果盒子,小手指只捏起一颗糖塞进嘴里。
品着嘴里丝丝的甜味,已是夏末,鞠音婵等的有些着急。
起身往屋内瞅了瞅,谢家姐弟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顿觉无趣,拍拍屁股像其他小院子溜去。
本想着去谢家姐弟的母亲谢家少奶奶——白冉冉那里,但在半路途中,被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给引了过去。
是谢家人请了戏班子,鞠音婵扒在观梅园月亮门的园口,偷摸摸的往里瞧,唱的是《女驸马》。
鞠音婵刚刚听到“手提羊毫喜洋洋”后背就被人拍了一下,吓了她一跳,猛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