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五个小哥番外02张秃(上)
我看着吴邪一点点的消失不见,先是左腿,再是右腿,最后只剩下一张脸漂浮在空中,看上去像是吴邪经常带我看的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镜头一样诡异。
他一直在叮嘱我,说不要这样不要那样,我有些好笑,但又笑不出来,吴邪一直都是和别人说得很有道理,但其实,自己垃圾食品没少吃,烟也没少抽,还经常熬夜。而我却一直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忽略了蛇毒和那些墓道里的瘴气对他身体的影响,以及他精神状态的不稳定。直到他病倒之前,我还以为,他和原来一样健康。
这是我的心病,正是因为我的忽视,才导致吴邪在我回来五年后,就与世长辞了。
胖子一直告诉我,说这不是我的错,让我别钻牛角尖。但我心里明白,如果我当时多重视一点吴邪,早早发现那些预示着他身体不恙的迹象,也许吴邪可以活的更长一些。
他还在继续消失着,他的面部开始变成半透明起来,我突然想起吴邪硬拉着我看的那部好像是讲述英国巫师打败一个没鼻子的蛇类爱好者的电影里中的飘来飘去的幽灵。那部电影的名字我早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当时看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有些不耐烦,因为我那时候对于电影之类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或者说,我对于一切关于娱乐的东西都没有丝毫的兴趣。因为在我的看法里,电影这种东西,无非是把人类的欲望,幻想,恐惧等等一一放大,用影像的方式展现在观众面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看一部别人的生活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大影响。但因为吴邪不喜欢我这种态度,所以我还是陪着他把这部电影看完了。
我现在十分后悔,当时的不认真造成我现在甚至连他看电影时的神态和动作都已经模糊不清。
吴邪的葬礼我没有对外宣扬,甚至没有告诉他的父母和二叔,所以葬礼只有王胖子,解雨臣和霍秀秀以及黑瞎子去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现在想起来,可能那时候内心就有了打算。
吴邪的死不是突然的,他先是有一天鼻子突然流血,止也止不住,然后双目失明,最后耳朵也开始听不见了,动辄咳血。我第一次慌张起来,没日没夜的守在他身边,请来各种医生,找来可能有用的方法给他试,甚至听闻宁夏一个斗下面有治这种病的方子,于是马上请人来看护吴邪,自己连夜从杭州飞往宁夏,结果可想而知,方子并没有找到,倒是遇上了一次火拼,受了点伤。
我临行前没有告诉吴邪,我是去倒斗的,但他可能是猜到了,一个劲的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而我却混蛋的捏晕了他,等我第二天回来的时候,看护吴邪的那个人告诉我,吴邪一直睁着眼睛不肯睡,非要等我回来。
我听了之后心情很复杂,吴邪坐在轮椅上,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因为失明而没有焦点,我走到他身边,趴到他耳边,说:“我回来了。”
他没有反应,我顿感不妙,重新说了一遍,这次提高了不少音量,还好,他听见了。
他大声问道:“是小哥吗?是小哥回来了吗?”
我说是,我回来了。然后紧紧的抱住他。
“你回来了……”吴邪喃喃地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说是,我回来了。
他浑身都在颤抖,我以为他在害怕,于是我收紧双臂,抱紧了他。但我错了,他是在生气。
吴邪的胸膛因为他不停的做深呼吸而剧烈地上下起伏,他脸通红,猛地推开了我。
我虽然经受过很多高强度的反应训练,但吴邪突然这样推开我,是我没想到的,于是我踉跄了一下,然后站稳了。
他气愤地冲着我叫嚷着:“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都一直在担心你,我他妈还以为你张家又开始让你去做事了!”
我有些愕然,还有些内疚,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张家确实来找过我,还耍了一些十分卑鄙的手段,让我很不齿。本来我打算跟吴邪隐瞒这件事,然后自己偷偷解决。但不知道是不是泄露了什么,吴邪猜到了,马上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这事,手段强硬的让我惊讶。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吴邪仍然还记得。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也能猜得到,所以我内疚,在知道吴邪离不开自己的情况下居然还用那种容易让他慌乱的手段出门,确实是我的过错。
我对他解释,吴邪听了之后用手捂着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因为他没发出任何声音。
片刻,他将手放下,摸索着坐回轮椅上面,对我说:“小哥,以后这种东西就别信了,是假的,这个病没有法子的,我会努力多活几年,这样你就会少难过几年,以后别找什么医生了,你陪着我就行了。”
我说好,你做你愿意的事。
宁夏那个斗是不是和骗局我自己比谁都清楚,但我还是去了,怀着近乎愚蠢的侥幸心理,天真地希望有一个万一出现,万一真的有呢?万一这次没有骗我呢?
这种心理在没遇到吴邪之前的每次失忆后也会出现,抱存着幻想和猜测去下斗,企图寻找到我存在的痕迹和失去的记忆。现在其实也差不多,我拼命去抓住自己与世界仅有的联系,保留住这个可以证明我存在的人,不惜一切代价。
但吴邪的话却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我注定不能陪你长久。
我懂得这个道理,只是我不甘心。
吴邪说,他想要出去走走,于是我们离开了杭州,我推着他,从漠河到海南,从四川到汕头,最后回到杭州。我们没有去高原地带,吴邪身体受不了。吴邪的眼睛看不见,但他无所谓,让我给他描述我所看到的风景。吴邪说,他知道我以前都见过这些,但那时候的记忆没有他,所以他不满意,要重来。
吴邪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小孩子,脸上的表情温和而俏皮,我用他的相机照了下来。
这期间,我并没有放弃医治吴邪的病,一直私下里派人去搜集消息,王胖子也断断续续来看望吴邪,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影响,看起来并不老,但即使如此,他的两鬓也开始有了白发,稀稀疏疏夹在黑头发之间,在我看来很突兀。
吴邪离开的时候,我在陪他看电影,看到一半时他推推我,说他想喝水,于是我起身去给他倒,回来的时候他睡着了,我没有打扰他。
电影里放的是莎士比亚的一部戏剧,我只读过文字版本叫《哈姆莱特》。
我看着演员夸张而又煽情的台词,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太安静了,我连吴邪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我轻轻推了推吴邪,让他起来喝水。
吴邪的头无力地耷拉下来,闭着双眼,吴邪的睫毛很长,又卷又翘,很美。他没有理我。
电影里演员用浮夸的演技表演着。
“……过分的喜乐,剧烈地哀伤,
反会毁害了感情的本常……”
我把吴邪抱到我怀里,说:“吴邪,起来喝水。”
“……人世间的哀乐变幻无端……”
“吴邪,醒醒。”
“……有谁能解答这一个哑谜,
是境由爱造?是爱逐境移?”
“吴邪!”
“……意志命运往往背道而驰
决心到最后会全部推倒……”
“吴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