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股海啸般压倒性的冷空气席卷了A城。高楼大厦之间呼啸着刺骨的寒风,一直以来温和可亲的湿润空气里像是结满了锋利的冰晶,吹到人的脸上就像做一个没打麻药的整容手术,刺的生疼。
从进入冬天开始,就一直显示有人拿着一个巨大的超强制冷鼓风机,从A市的天空上把这座用钢筋水泥森林笼罩的城市死命的吹。
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女孩睫毛微微煽动,缓缓睁开了眼。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直扑口鼻,旁边拿着一个本子写写画画的护士看见她睁开了眼,漫不经心的说。
“你醒啦?你得多注意身体,是低血糖晕倒了,问题不大,输点葡萄糖就好了,一会儿输完这瓶去缴费,别忘了啊。”
祁小愿的头一阵生疼,像是用一把小刀在脑子里生生的把筋脉划断。
她强忍着头疼低头看了看自己扎着针打点滴的手臂,一阵惊异。
本该长着一颗小痣的右手手臂什么都没有,光滑白洁的像一块凝乳。
祁小愿意识到这不是她的身体,不属于她的记忆支离破碎的出现。
原主祁愿,M大学表演系大二在校生,性子软弱,谁都能欺负,和她祁小愿这个影视圈摸爬滚打数十年还籍籍无名,遭人唾弃,黑粉比粉丝多的“艳星”八竿子打不着。
祁小愿破碎的记忆撕裂又重合,前世的种种回到脑子里。
今天,本该是她试镜一个很好的电影的日子。
恶心的啤酒肚男人给她带来的反胃和她在浴缸里划破手腕的重重的痛处让她眼睛一阵酸楚。
这个世界疯狂,没人性,腐败。她却一直清醒,清白,一尘不染;外界说她私生活混乱,说她不检点,给她扣上了“艳星”的帽子,但是她27年,一直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如果不是那个恶心的男人给她下了药,她又何必自杀?又何必占据这具身体?
既然上天给了她祁小愿一次重来的机会,她怎会再甘愿籍籍无名还招惹了一身骂名?
祁小愿死了,祁愿活着。
祁小愿代替祁愿活着。
滴滴哒哒……最后几滴冰凉的液体进入祁愿的身体,她抬头看了看已经空了的葡萄糖,自己拔下针去缴费台缴费。
路过一扇玻璃门,她看着自己在门上的倒影出了神,没了前世前凸后翘的魔鬼身材,没了前世175的身高,她竟然有点想哭了。
就是那副身材,让那些满脑子污秽东西,下半身思考的恶心男人想着对她动手动脚。
她不愿意被潜规则,哪怕被雪藏,被辱骂,被恶意剪辑,被剪戏份,被诬陷。她都保持着清清白白的身子。
取而代之的是165的标准身高,得天独厚的美貌,海藻般长长的头发。
唯一的不足是这祁愿的原主穿衣服很难看,厚厚的长款羽绒服,灰色的宽松的厚卫衣,直筒的牛仔裤死命遮住了美貌,像一个在村里集市到处看有没有特价小白菜的中年妇女。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是祁愿的“好室友”徐子雨每天帮她搭配的,祁愿没主见,又懦弱,加上徐子雨好一顿夸她自然就相信了。
拿出羽绒服里的手机打开原相机照了照,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怪不得这徐子雨想尽办法掩盖住祁愿的容貌。
掏出手机缴了输液的费用,祁愿出了医院,没有了医院暖气的照顾,祁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打车回了学校,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祁愿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清一色的黑白灰,这么明艳的少女,却挑不出来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
祁愿简单的看了看,不由得佩服了一下徐子雨的水平,这些衣服单拎出来哪件都不丑,徐子雨也是挺厉害,能把她打扮的那么丑。
啧啧啧,不学设计可惜了。
祁愿把身上厚重的衣服脱下来,只留下上衣和直筒裤,她弯下腰把直筒裤的裤腿勉起来,漏出帆布鞋的高帮,没有那么土里土气了。
祁愿“这徐子雨……”
祁愿看了看寝室里另一个女孩路小小的穿衣镜里面的自己,不由得嘀咕一句。
灰色的宽松卫衣本来不丑,徐子雨却给祁愿里面穿了一件亮橘色的高领毛衣,散发着荧光色的毛衣领挡住祁愿白皙的脖子,显得臃肿还老态。
祁愿拉上窗帘,把外面的卫衣脱下来,只留下那一件毛衣搭配起来倒也不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祁愿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光滑白皙。
这绝对是在整个娱乐圈都拔尖的颜值水平!
祁愿突然觉得徐子雨还真是个好人,只是把自己打扮的丑丑的,还没给自己脸上泼硫酸。
祁愿正想着,寝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祁愿用余光扫了一下,进来的正是被称为“系花”,众所周知的“温柔”,“甜美”,“善良”的徐子雨。
徐子雨看见祁愿勉起了裤脚,脱掉了灰色卫衣,愣了一下,赶紧把门带上走到祁愿身边,拽一拽祁愿身上穿着的橘色毛衣,一脸夸张的和祁愿说。
徐子雨“天呐愿愿!你怎么穿成这样!好丑!”
祁愿心里暗笑一下,她上辈子什么没见过,就这?就这?
徐子雨“愿愿!你的裤脚怎么免起来了?好丑!”
祁愿揉了揉自己软乎乎的头发,直视着徐子雨的眼睛。
好看清亮的眸子透露出一点不屑。
祁愿“这样穿更好看吧。”
徐子雨“才不是呢愿愿!这叫oversize!就是不能挽裤脚!”
祁愿笑着看着徐子雨睁着眼说瞎话,砸了咂嘴。
祁愿“嗯,那好吧。”
祁愿顺从的把自己的裤脚勉下去,又回到邋里邋遢的状态,徐子雨满意的笑了笑,余光很快瞥到祁愿床上的大帽子,愣了一下。
徐子雨“愿愿啊……你今天出门没带帽子吗?”
祁愿“嗯,我忘记了。”
徐子雨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手指紧紧攥着款式时髦的棉袄的角,来来回回的缠绕在手指上。
徐子雨“学校里有人看到你吗?”
祁愿“没有,我带着卫衣的帽子。”
徐子雨听到祁愿的回答,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