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啪嗒打在玻璃窗子上,落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模糊了景色。
叶家——
“爸,和你说件事。”叶由贤凑到正在静坐喝茶的叶望德的身旁,嬉皮笑脸。
“钱不够用了?”叶望德闭上眼,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不是。”
“找女朋友了?”叶望德依旧面不改色,小啜香茗。
“也不是。”
“那是什么?”叶望德侧眸斜睨着儿子。
“我辞职了。”
“嗯,你辞……”叶望德颔首,突然意识到叶由贤的话,他倏然转头不可思议地瞪着人畜无害的儿子,一口茶堵在胸口差点被气得喷出来,“你辞职了?!”
“没错,”叶由贤蹲下身子,给自家老爹捏腿,“我下定决心跟着部队走,加入啃老行列。”
“好好说话!”叶望德“嗖”地起身,伸出腿踹过去,“你个败家子。”
叶由贤灵敏地躲过,脸上堆满坏笑:“老叶,你不行呐,要多多锻炼身体,争取下次能踢到我,别一老待在办公室,你看看,你头都秃噜皮了。”
“你是想造反了你!”
“诶诶,老叶,”叶老的妻子李舒霞端了盘水果从厨房走来,阻止了父子俩的一场闹剧,“他就转了个学校,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当老师而已。”
“好好的教授不做,你脑袋里装的什么?”叶望德坐到沙发上,已经没心思继续喝茶了,恨铁不成钢。
叶由贤刚做教授那会儿,一点儿都不上心,叶望德劝了好久才收敛了那吊儿郎当的性子,开始好好工作。
没上任几天,就撒手不干了。
“说说,你去哪所学校了?”叶望德问道。
“小太阳幼儿园,那儿可轻松了。”
“幼儿园?!”叶望德可以现场表演心脏骤停猝死,“你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老子今天……”
李舒霞见状,赶忙拉住叶望德的胳膊:“老叶,你儿子逗你玩呢,他要去五中,五中,不是幼儿园。”
“真的?”叶望德狐疑地看着妻子的脸。
这种事叶由贤没少搞过,都是李舒霞给他打掩护,兴许他明天就去小太阳幼儿园任职了呢。
“他再蠢也不会蠢到把教授辞了去做幼儿园老师吧。”李舒霞憋笑,心想她家老叶都奔六的人了还这么单纯。
“妈,这可不一定啊,”叶由贤跳上桌,翘起二郎腿,拣了瓣苹果丢嘴里,斜瞥了叶望德一眼,“如果有个超凶的领导就不一样了。”
叶由贤在A市Z大做高数教授,而他对面那个气得面红耳赤的叶老先生正是Z大数学院的院长,简单点说就是他的领导。
叶望德最看不惯叶由贤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怒斥:“下来坐好!”
“去五中做什么?”叶望德平静下心,严肃地望着儿子。
“咱眠眠不是要转去五中么,我去看着她。”叶由贤回答。
“她多大的人了,还用得你看?”
“怎么不需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格,而且……”说到这,叶由贤顿住,胡乱略过,“总之,是有必要去的。”
叶望德思忖片刻,应允了:“也好。”
“你去五中从高一开始教起么?”李舒霞问。
“这我也不知道,就算真不教眠眠那个班,反正,在一个学校就好了,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去找她。”
“嗯……”李舒霞若有所思地点头,望向漆黑黯淡的窗外,“那孩子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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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无数次了,江眠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淋雨。
冰冷的雨水似刀似剑刺在脸上,她却无动于衷,任由它们在身上刮割,将衣服染成深色。
已经遍体鳞伤了,这些都已成乏味。
雨落在心里,伤口溃烂。
她现在并不想回家,她知道家里现在一定是空荡荡的,被黑暗冷漠淹没。
除了她爸江伟的骨灰盒什么也不剩。
昨天,那个和江伟离婚的女人吴敏梅找她回去,说是要补偿她,她报之以冷笑。
现在想补偿,之前的五年怎么不闻不问?
假惺惺的装个好妈妈做给谁看?
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了林家太太,还来嘲笑她?
江眠眼里黯然无光,眼下青黑,冷漠地扫视前方。
自从那天过后,她就一直噩梦连连。
眼前似乎是高台,面前的那个人脸上闪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她却一动不动,看着那个人跌落。
随后的轰响,和医院里滴的鸣叫回想起来她就害怕,头皮发麻,脊背生凉。
所有人都离开她了,那天她不知道怎么过去的,只记得有很多人围着她,抛出各种问题,或疑问,或指责,或咒骂,而她脑海里只有一阵轰鸣。
不管宋希佳怎么敲她电话,怎么好好跟她说都过去了,没人怪她,这些根本不是她的错,也没用。
凌烨也想尽一切办法希望江眠能向前看,那天在去海边的车上,他看见了她目中无光,空空的,有掠过树的影,却装不下他。
她的脸几乎白到透明,手指直发抖,他的心被揪过的生疼。
“凌烨……要是哪天我也走了,把我的骨灰和他的撒在同一片海里吧……”
“我在呢,你别说傻话。”
那是她刚从葬礼回来的几天,强压着悲伤,抱着要去撒进大海的骨灰盒,她很决绝,关上了与世界最后一扇门。
她也知道,就算不关上,也不会有人再光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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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先埋个伏笔哈😉
作者谢谢大家的支持!!!
作者九十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