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晚膳过后。
“咣当!——”
傅玲昀听了婢女的传话,险些瘫跪在冰凉的瓷砖上。婢女一个慌张,想要去扶大小姐,不当心茶盘没拿稳,滚烫的茶水都倾倒在大小姐的衣裙上。
那婢女一看大小姐衣裙都湿了,还冒着股股热气,更是慌了神。她才刚到这屋里来做事,若是被大小姐遣走,自己的后半辈子可就没着落了。正当她没有主意的时候,傅玲昀的贴身婢女春月刚好到这屋子,看到这状况赶紧去外头叫些人来帮大小姐更衣,又找了些冰块来给大小姐消肿。
傅玲昀看这屋里忙活来忙活去的,再看地上一片狼藉,苦笑道:“倒是辛苦你们...”
那惹事的婢女被吓破了魂,差点儿哭出来,一直向大小姐跪着求饶,“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啊,奴婢不是有,有意的...”
春月看这婢女是新来的却办事一点都不稳重,便想开口替大小姐鸣不平,却被傅玲昀的眼神止住。傅玲昀叹了口气,问地上那人: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奴婢,奴婢叫郑晗,今年十五了。”郑晗心中忐忑极了,听别的姐妹说,自己服侍的这位大小姐与二小姐不合已久,二小姐性格阴晴不定,自己又不熟悉这位主子,怕会因此丢了性命。
“十五,倒是跟我那妹妹同岁。”傅玲昀感慨道,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明明自己可以出嫁到皇宫去,却要委身去那商贾云集之地。她瞧了瞧自己因为弹古筝而起茧子的手指,更是无奈的笑了。
“年纪大了可就嫁不出去了,可别像我一样,想嫁谁却又不能。”说罢,傅玲昀就进了内室。
“春月姐姐,大小姐这是...”跪在地上的郑晗还未缓过神来,用衣袖擦着下颚残留的泪水,问道。
“你可以好好嫁人,过好这辈子了。快些起身吧,跪久了可不好。”春月搀着郑晗,缓缓起身。
“你去告诉外头那些,有婚嫁的都去求大小姐给个恩典。若是有想留在大小姐身边的,便跟我说一声。”春月吩咐下去后,望了望内室紧闭着的木门,犹豫不决。过了片刻,见里面没有声响,以为她是睡了,便阖了外门回屋了。
傅玲昀褪下衣裙后,撩起裤脚,看着红了大半的小腿,用剩下的冰块继续冰敷着。
她心里平静,释然接受这个事实,反正她们姐妹俩都是工具,谁嫁过去不是嫁呢。不过,二妹这性子倒是最适合入宫不过的了。傅玲昀知道,自己就算是闹也改变不了,因为有傅姝昀这个前车之鉴。
此时的傅姝昀正看着茶经,这些年好歹从大姐身边零零散散的学了不少东西。她想,大姐这时应该听到消息了,便无声的弯了眼角。
既是毁了,那便一起毁,自己不好过,那她也休想。
大小姐要出嫁了,孙妈妈也要跟着去,说是大夫人的安排。也是,毕竟孙芳不是二小姐的乳娘,跟着大小姐也好多照应她一些。代姝悯坐在孙芳旁边,两人就这么坐着,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时间一般。
“母亲...”代姝悯开口哽咽道。以后还能否相见都是个问题,她怕这一走就会是一辈子。
孙芳看她哭,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我们珊儿长大了,不哭,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孙芳也明白,这话不止是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
这世上最难忍的便是离别之苦,相思之苦,可惜啊...
“母亲...”
“珊儿啊...”
外头吹起了一首相思愁,吹起了大小姐的心酸,吹起了二小姐的愁恨,吹起了秦向珊的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