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柳寒霜醒时，于朦胧正趴在桌子上补觉。外面阳光正盛，光线透过窗棂，有细碎的尘埃飞舞。

她起身下床，混乱的记忆疯狂拥入脑海，苍白的双颊染上红晕，脚步不稳，竟是跌在了床边。

不愿想起，不想面对，碎片拼成完整画面，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避。可现实不留后路，事情已经发生，远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

于朦胧是个怎样的人，柳阁主看不透，却能肯定并不好惹。像是伪装成羊的狼，谁也不知道他何时扒掉外面这层皮，露出里面真实的面容。

脑子似乎还不太清楚，不知从哪儿飘来了血腥味，刚开始未曾注意，此刻想静下来，味道便显现出来了。

她用手撑住床起身，推开了关闭的房门，踏出去的那一刻，整个人僵住了。

地上倒着两个少年，隐约能辩认出其中一位是何那，至于另一位则未曾见过不认识。两位身上衣衫破烂，何那更是血迹遍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凶手无疑是屋里的那个。

柳寒霜缓缓走到何那身边蹲下，努力使自己冷静一些。他的致命伤在于上半身那两道鞭痕上，其中一条深可见骨，可见力道之大。于朦胧是不用鞭的，所以这不可能是他做的，但是其余伤口就说不准了，大概率还是他。

另一人手中还握着半截鞭子，看来何那就是他杀的，可是为什么？她站着低头看他，这人倒还有一丝气息，可惜灵根被废，成了废人一个。

柳寒霜观察着现场，想还原当时情况，可总觉得少点什么。醒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受到的冲击太大，思考能力都变得迟缓了。

入秋后天气还是有几分冷的，凉风吹拂，她拢紧了身上的外套，觉得此刻格外的冷，从里到外，像寒冬腊月被人浇了一桶冷水，浑身透着凉气。

柳寒霜回到屋里重新上了床，接着用被子裹紧了自己，想不明白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呢？

于朦胧从桌上苏醒的时候，她仍坐在床上发呆。他揉了揉后颈，这一觉睡的很是腰酸背痛。

于朦胧:“呦，柳阁主醒了？”

柳寒霜被他喊的回神，将满腔思绪压了下去，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不是说你能压抑冰毒吗？”

于朦胧:“……啊？”他被她这一句问的猝不及防，随后想到，这是事后的质责，因为自己没有做到当初承诺的那样:“你怪我？我以为你还有几天时间，结果昨夜就发作了，可偏偏你什么都不说。我是什么闲人吗？你来治病，还要我观察你什么时候发病，你自己没有感觉吗？这么短的时间，我什么都没准备，你还想让我做到哪样？”说着，自己也有几分委屈了。

柳寒霜:“你拿药方与我换水仙山地图，结果什么都没准备。”

于朦胧:“你也说了是药方，药材自备。”

柳寒霜:“那药方呢？”

于朦胧:“你当初可没说要药方，不过我现在也可以写”

柳寒霜:“冰毒己经发作，药方倒不急着要了。何况历经昨夜一事，你的可信度令人生疑。”

于朦胧被气笑了:“你是说我可信度不高？我可信度要是还不高的话，你现在压根坐不到这里。不过话又说来，柳阁主昨晚可是格外热情呢。”

柳寒霜抬眸看他，末了勾唇一笑:“是了，你我既已有肌肤之亲，那么我也不是不负责任之人。”

于朦胧:“……你为我负责？你为我——那倒不知柳阁主准备如何负责，以身相许吗？”说到一半，他硬生生的将话转了一个弯。直觉告诉自己，她不会接受以身相许。

柳寒霜:“原来于公子想要以身相许，那也不是不行。不过柳家人成亲，一生只能一双人”

于朦胧:“……不是，我就想要一份地图，没想把我搭进去啊”他原本还想装着调戏两句，比如说:柳阁主人美心善且又有钱有势，这要娶了你，似乎也不亏。可是看着柳寒霜不像开玩笑的表情，他瞬间歇了这个念头。

柳寒霜:“于公子放心，在下说到做到。”

于朦胧:“……”总感觉自己被坑了，但是还不能直接出手解决，因为还有求于人。

于朦胧:“那什么…昨夜不过是特殊情况。柳阁主若真要感谢我，不如把地图给我。”

柳寒霜:“于公子若是跟了我，便是自家人，暗阁情报你也能了解，不比只要一份草图划算？”

于朦胧:“……好像…不太对，我只要水仙山地图就行。”

柳寒霜:“于公子何必这般扭捏，竟是连我一个姑娘都不如。另外冰毒未解，我不可能将地图给你。”

于朦胧看着她，感觉自己被坑进去了。但是庄月也曾说过，碰过女孩子之后要负责。所以昨晚的事，他好像确实要如柳寒霜说的那样做:“我这不是为柳阁主着想吗，话说我又不吃亏，有什么好扭捏的！”

柳寒霜:“既是如此，那么今后，便请于公子多多请教”于朦胧这个人的好坏不能轻易定夺，但可以肯定的是，留在身边总比放任他游任江湖安全的多。

于朦胧扭头没说话，闷闷不乐的趴在了桌子上，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呢，可偏偏找不到话反驳。他在这事上，一向辩不过任何人。

柳寒霜看着他坐过去，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我刚去外面看了一下，反生了什么？”

于朦胧不快的声音传来:“心情不爽，找何那玩玩，谁知道他哥何如过来了——如果你是想问外面人是谁杀的，那你就找错人了，我没杀人”

柳寒霜看着他的侧颜，内心有些想发笑，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然而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于朦胧是拼命的从别人身上学习的情感价值，那么但凡有别有用心之人稍加引导，于朦胧的善恶观绝对会歪，那时对于江湖而言，便是多了一个强劲的敌人。

柳寒霜:“何那身上的钉子是你弄的吧”

于朦胧:“钉住就不会跑了”他用小锤将钉子刺入何那的体内，像是在钉一件不错的画作。

柳寒霜:“你不是讨厌血？”

于朦胧:“血在自己身上和血在别人身上是不一样的。”

柳寒霜:“血流在外人身上会很麻烦”

于朦胧:“所以呢？”

柳寒霜:“以后不要这样干了，你不是讨厌麻烦吗？还要休息吗？我出去看看”

于朦胧:“你去吧，我睡一会，走的时候叫我一声”

柳寒霜点点头，起身推门出去。而将房门关闭后，她轻吐一囗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