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号已赐,天边也翻了白,一众神官已无了睡意。除了风信和权一真去睡回笼觉外,他人都已离开各司其职了。
谢怜与师青玄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去,心里很是惦记花城,师青玄也知道他心急,便也没有想以前一样拉着他说个没完。
对啊!他现在是连找个可以说话的人都难。
纵使他再如何心如磐石,此刻也不禁落寞。
从天堂跌入地狱。
奈何他用了十年之久,也还是……做不到不在意。
或许人就是这样吧!当跌落尘埃时,总会想到风光无限的时候。
他师青玄不是圣人,他做不到。
但他也要强迫自己做到!
第二次飞升了,是凭自己的本事!
那么一切便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不念过往,只看来路!
师青玄在原地愣了会,是裴茗叫醒了他。
“青玄?青玄?青玄!”
“啊?裴将军?你在叫我吗?”师青玄不是很确定裴茗有没有叫他,方才他只听到很模糊的、很遥远的一声。
“是啊,青玄,你是不是生病了?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是不是不舒服啊?你肯定病了!你你你你竟然叫我裴将军!看来,看来病得不轻啊!杰卿!你快来给青玄看看!”裴茗拦住抱着公文的灵文。
师青玄汗颜!不过是叫一句裴将军罢了。难道自己以前对裴茗差到了极致?
哦,想想也是,以往见到裴茗,不是直骂,就是暗讽,也难怪他如此吃惊。
灵文瞥了师青玄一眼:“直清将军一直都未曾离开?”
师青玄疑虑地看向灵文,什么意思?过了很久吗?
灵文似乎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了,于是道:“直清将军,你看看天,此刻已快至晌午了。”师青玄闻言抬起头,果然已快至晌午。
“我竟发了这么久的呆吗?还有啊!裴将军,你也一直没走?”
裴茗:“不是,我恰巧路过,见你还没走,才来提醒你的,你方才的眼神都没有焦点,。”
原来自己竟在原地站了这么久!
“多谢裴将军提醒。”
裴茗有些抓狂,可能是太过不要脸,他竟是习惯了师青玄对他恶语相向,受不了他的温声细语。
“你能不能别叫我裴将军啊!叫得这么尊敬,我实在受不了啊!”
师青玄:“……”
灵文:“……”
“唉!裴将军,以前是我眼神不好,看人不准,老是挖苦你。你且习惯着吧,我往后都打算这么叫了。”
师青玄又道:“要不你现在先回你殿中,慢慢消化?”
“也好,也好。”裴茗走了,师青玄转向灵文道:“灵文真君,你知道我飞升前的那个国在哪里吗?我还有位故人在那,还没与他辞行。”
灵文:“将军说的是许梓言吧,将军不用特地去与他辞行。昨夜将军飞升,天象异常,他今日不见将军,自会明了。”
灵文果真料事如神,许梓言一早起来不见师青玄,又想起昨夜的异像,须臾便明了。
师青玄飞升了,是好事啊。
他在房中踱步,蓦地瞧见了桌上的一个小玩意。
他走进看,是一个长命锁。锁下有一封信,也不能算信吧,应该是一张字条。
戚容赠,收好。
字条上的字……奇丑无比,他却是一眼便看出了是什么,很奇怪啊……
许梓言握着长命锁,今天……是他的生辰啊!
他不知道他自己的生辰,所以戚容就定他第一天做他爹的日子做为他的生辰。
他竟然……还记得……
好多年了,十年了,他还记得。
还记得啊!
前夜。
戚容一身绿衣,心情差到了极点,找了一个月才找到许梓言,这便宜儿子,竟然还不认他!
真是的!早知道就应该把他吃了!
原以为自己追过来是要去找他们麻烦的,谁知道自己竟然只是跟着他们,活像只狗!
确实和狗花城跟着狗日的谢怜一样。
想着他就气!这都跟了快两个月了,还不打算出手!
更没出息的是,他此时想到了明天是狗儿子的生辰。
这其实也还不算什么,想到就想到啊,重点是他竟还想着要送他个礼物!
我呸!狗儿子都不认爹了!还礼物!吃了他算是礼物吗?
于是戚容绞尽脑汁地想着要送什么礼物……
他真是连狗花城都不如……
说好了要吃他的,以前没吃,可以说是看他小,他戚容好容易发些善心,现在他长大了,又有什么理由不吃他啊!
以前那狗儿子还护着他,现在这狗儿子不认他,他竟还是下不去手!
妈的!他一气就忍不住骂天骂地。
狗花城,狗日的谢怜,黑水死穷鬼、饿死鬼,风师贱……哦,忘了!已经没有风师了。
算了,不解气!接着骂!
灵文抱大腿、靠睡男人上位,裴茗烂种马、死色鬼,裴宿……
在心里骂了一阵,他终于想到要送什么了。
长命锁吧,小孩子都要有个长命锁的,以前他忘记了,现在正好补送。
妈的!他去哪弄个长命锁啊!
大晚上的,他一只绿色的鬼在大街上乱逛,去哪里找长命锁啊!
戚容郁结,他堂堂小镜王还他妈要为一个狗儿子绞尽脑汁送礼物!真是有损英明啊!
昔日嚣张跋扈的小镜王,此刻竟在为送礼懊恼!
只听“哗”地一声,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把水泼在他身上了!
这可真是撞枪口上了!戚容正愁没人出气,这人就凑上来。
“哪个没长眼的?敢泼本王水!信不信本王抠了你的狗眼!”
戚容见是一个老伯,看他的眼神竟然一点都不惧怕!似乎还有点像看疯子的神情!
什么东西?谁给他的够胆?娘的!
那人心想:“好像也没有这么个王爷啊,这人怕不是傻了。”
那老伯道了声对不起便转身入屋。
这样就完了?
岂有此理!我可是戚容啊!青灯夜游啊!
连这个老东西都不惧我?
“死老头!老子要了你的狗命!”恍惚间,他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戚容,杀人不眨眼,视性命如草芥。
之所以说的变回去了是因为自那日和许梓言一别后,他再没杀过人……
操!
想到此处他就心烦意乱!他妈的!竟然还真想做个好人!
不行!好想把这个老头吃了,好久没吃人了,都忘记什么味道了。
电光火石间,他已闪身如内,将门扣上后,看见瑟瑟发抖的老头。
呵!现在知道怕了?
死老头!本王今晚就吃了你!
但他终究是没有吃了这个老头。
太瘦了,太脏了,太老了,看上去就不好吃!
肯定不是因为别的!他娘的!这老头是铁匠,满屋的铁器。
“老头,你是铁匠,会做长命锁吗?”
老头意识到这人不是善茬,忙道:“会,会,会的。”
“那还他妈不动手?”
老头花了半个时辰颤颤巍巍地做出了个长命锁。
“去给本王拿点纸和笔来。”
他接过笔,在纸上挥洒笔墨。
“妈的!死老头,你他妈给本王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写出来的字这么丑?快去给老子换一支笔!”
“大,大……大王,我家就这一支笔……”
“没用的东西!”
戚容写了一张又一张,好一会儿才停手。
死老头,给的什么破笔!
算了,算了!
于是他悄悄给许梓言送了长命锁以及丑到脱相的字。
许梓言依旧站着一动不动,他到底该怎么办……
师青玄想想也是,许梓言虽是凡人,却很聪慧,应当能想到的。
既然已经飞升了,那就要去实现和师傅的诺言了。
师傅给的仙丸才吃了两颗,其他的都尽数还予师傅。
师青玄和灵文告别,满心欢喜地下界寻师傅。
那里他再熟不过了,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师傅,心里便是说不出来的欢喜。
可惜他并没有见到师傅。
他眼前再也不是那座破破烂烂的茅屋了,立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宫观,一座没有人拜的宫观,甚至还有些破败。
是谁?师傅呢?谁占了师傅的茅屋!
他终于是想起来看牌匾了,牌匾上赫然写着——直清将军!
他自己的宫观?
是师傅造的吗?师傅说等他飞升了就给他造个宫观的。
那眼前的这座是师傅造的吗?
那师傅他人呢?到底去哪里了?
我还有很多事要跟他分享,告诉他我飞升的喜悦,怎么……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说了不会不要我的,而且为飞升了,我有出息了!他怎么会不要我?
他怎么知道我飞升了?
师青玄整个脑子都是乱的,他走进殿中,只见一座神像立在正前方。
这座神像虽丑,却还是和他有多处相似,师傅应该是请不起好的工匠,所以神像塑得很烂。
那要怎么办?找不到师傅了!
明明……明明都说好啦的,飞升后就来寻他。为何?为何食言?
师青玄寻师无果,又返回了天庭。
灵文!灵文!她兴许知道!
师青玄真奔灵文殿,恰巧灵文从殿中出来,两人差点撞上了。
“直清将军来得巧,我正要去寻你。”
师青玄原来还想着要问师傅的下落,闻言不解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有任务了。”
“任务?我才刚飞升不到一天,这么快就有任务了?”
灵文:“是的,事发突然,你的管辖范围出了点事。”
“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黑水鬼蜮,有一百多个百姓莫名失踪,有人祈愿。”
黑水鬼蜮?
黑水鬼蜮……
师青玄脑子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