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顶着昏沉醒来,秦霄贤大着舌头说何九华他喝多了非要我接去,我说了句嗯就挂了电话。这头更阑人静那头欢呼声冲上九天,实在是吵得头疼。
裹紧了羽绒服也没挡住北京一月凌晨的风,我有一百个不情愿去接他,但不管谁用了他名字来使唤我,我也招架不住。
上了车才记起忘了问秦霄贤人在哪儿,北京城那么大,一条街上十家酒吧夜店不重样,我思来想去终于想起何九华最喜欢的那一家,据说漂亮又性感的妹妹特别多。
车里暖和得紧,下了车又忍不住牙齿打颤,我一边骂何九华没良心的这个天儿这个点也不让人省心,一边小跑着进了那家吵得要死的酒吧。
何九华蹲在马路牙子上捣鼓他亮不起来的手机,见我来了抬起头笑着让我帮他看看手机为什么不亮。
“关机了祖宗,咱回去充电吧啊。”
他把手机塞进我口袋,又把冰凉的手贴到我后颈上笑嘻嘻的跑开,我被凉的一个激灵,认命的拉着他手腕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往车边走。何九华就一点好,喝多了不闹,只穿了卫衣的醉鬼乖巧的跟着我走,红着脸低头认真看着地,我问他晕不晕,他摇摇头不说话。
我不爱跟他们一块玩,但这些年也把几条街混熟了,哪家夜店酒保叫什么都能念叨出来,因为实在是接了何九华无数次。
“回谁家啊。”他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睛抠密实的安全带。
“回你家吧,回你家。”
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何九华经常在醉了后埋怨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烟火味儿,我打趣这说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家里除了床和洗衣机没有会用的东西,哪儿来的烟火味儿,事实上当天晚上我就赶到他家里给他做饭去了。
好吧,好吧,只要是何九华,什么都行。
我叫他下车,他迷迷瞪瞪的睡得香,其实我很想低下头去吻他,这个时候正是电视剧里男主角一展魅力和深情的时刻,我真的真的很想吻他,我想了五年了。
我忍住了,怕他醒来怪我。
我在他耳边喊再不醒今晚你请客秦霄贤要逃单了,于是睡的还香的人突然惊醒,不知道是被我吵得的还是吓的。
“行,祖宗您请下车来吧。”
我探身把他手机拿好,伸手给他借力站起来带上车门,何九华跑到水泥柱子旁边站着哈欠连天,眼圈都红的,我又伸手递到他面前,
“走不动就拉着我?”
人清醒了不少,一把拍掉我好意的手嫌弃这样娘们儿唧唧的,一蹬腿就往前走,我失落的收回来跟上他脚步。
沙发留给他,床给我,何九华无数次跟我抱怨为什么我家不能有个客房,我说你拉倒吧你还打算在这儿长期住呢?他说过什么我还记得,他说,
“你家不就是我家吗?”
何九华还是心安理得的躺到我边上来了,后半夜我边骂他不要脸边给他掖好被角,闹了一夜自己却睡不着了。心想着怕不是上了年纪觉少,迷迷糊糊的到天快亮了才闭上眼睛。
幸好不用赶早场午场,等我一觉睡醒,宿醉的人倒是神清气爽的在厨房乒乒乓乓的做起饭来,我靠在门框上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
“呀,何老师这么贤惠呢。”
何九华翻了我个白眼把我赶出厨房。
何九华真的不会做菜,我看着搅成糊糊的土豆块这样想,突发奇想,突发奇想,我随嘴问了一句,
“三十三了,你还是该找个对象过日子。”
他挥着筷子打断我,
“都催我都催我,我妈说了周六让我去相亲。”
我嘬着筷子没说话,心想着算上今年我就喜欢他五年了,不长不短的数字,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我没头没脑的抛下一句。
“看呗,有合适的就处着。”
你看我合适吗。
我没说出口,这句话憋了这些年,还是顺着饭粒咽下肚去了。
他相亲的姑娘长的是真漂亮,一帮师兄弟儿拉着我一起起哄尾随着他进了餐厅,我喝着茶跟他们一起笑得勉强。最后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何九华从对面走过来叫我们赶场去,唯独问我要不要留下来给他把把关什么的,秦霄贤在底下使劲儿捣我,我惊诧的睁大眼睛说,
“别了,你俩好好处着,我不打扰了。”
据说他带着小姑娘看电影儿去了,秦霄贤搂着我上车,没留其他人,恨铁不成钢的敲我的头说,
“这么多年了,眼看着你俩就隔层纸了,你怎么就不开窍?”
我摇摇头,张开手给他比了比,
“我俩哪儿隔层纸啊,我俩隔着条长江呢。”
说到底是我没敢,但凡那晚上我低头亲上去了也不至于现在悔不当初,秦霄贤每每看到我缩在角落里闷着都要数落我一番,我总笑嘻嘻的跟他打着岔。
首专那天晚上我少有的失态了,一群没良心的轮番灌我。何九华那晚上没带女朋友,我特别开心,醉的瘫在椅子上看着他发呆,他把头发撩上去了露出来额头,跟我几年前对他见色起意的时候一样好看,我咋舌,想着何九华这张脸就是用来祸害人的。
“老看我干什么啊?”他端着酒杯低头问我。
我说我没看你,我看长江呢,何九华笑着说我醉的像条狗,又问我哪儿又长江呢?
“就这儿呢你没看见吗?”
我微微张开双臂,手伸到他胸口前又划到我面前,
“这儿呢,这儿有条这么长的长江,你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