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大庆犹记自己的母亲曾经这样教育过自己，“出门在外欠人情不如欠钱，欠钱一定要及时还上。”

母亲教导有方，于是浑身唯一值钱的就是自己脑门上刚换的医用纱布的王大庆只身来找债主想办法忽悠...不是，想办法还账来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王大庆的老师就曾经讲过，有钱人之所以是看着任性，是因为他们私底下真的任性，百千来万的数字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消失的数字，因为第二天这个数字还会以其他方式回来，所以一博他们的父亲即便欠再多的钱都是无关痛痒，不关己事，所以手底下的人才会为虎作伥，肆无忌惮。

有钱人之所以揪着不放，只是因为针对这个人。

所以王大庆深深明白，自己首要目的是要哄好债主，即便那个人在自己面前正在以一种淫邪的手法抚触自己的小老弟一博，也不能轻举妄动。

王大庆蹲着，抱着终于见上面的一博，一面对那个人谈着话，“那个，我是一博的姐姐，我这次来是有事对您说。”

“王小姐不必客气，找地方坐吧。”

王大庆准备拉着一博站起时，突然看到一博的眼睛竟是溢满了焦灼和恐惧，如同一颗火星子掉落在王大庆的心上，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做什么，却只能暗暗生恨。

“你可以叫我秋雪。”

“好的，秋老板。”王大庆头脑一热，礼貌性地握手时脱口而出一句。

“......”

正当王大庆想着说什么才能缓和气氛时，手心一直握着的一博的手，无意间，摸到了一块异样的东西，王大庆看过去，发现是块被烟头烫出来的伤疤。

一博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口被王大庆发现，立马触电似的使劲拽自己的袖口挡住。

“我父亲卖给你我弟弟多少钱？”

“准确的说，不能称为卖，毕竟买卖人口是犯法的，”那个秋雪言语里透着这个人的悠闲和风趣，没有王大庆所认知里的那般轻佻狂妄，反而一身衬衫和西装裤，简约的黑发和一副金丝框眼镜，若不是因为外面的赌场，王大庆几乎以为站在眼前的是个年轻的公职人员。

男人走到一边给王大庆他俩倒了两杯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红酒，送到桌上，虽然王大庆他们还是戒备满满地不敢接，但依旧亲和力十足地笑言道，“你的父亲因为实在没有钱可以押注，所以他答应的是把他的孩子暂时放在我这做个见证，说是凑够钱立马回来。”

“他欠你们多少钱？”

“若是只算这个赌场的话，这个是你父亲上半年的欠款。”说着旁边一个服务商把一叠皱巴巴的账单递到了王大庆眼前，除了赌场输的，还有各种借贷，赊账，数字都是五位数以上，杂七杂八加起来，都快近千万了。

王大庆算的心里直发慌，脑海中一阵一阵地晕眩，手颤颤的，账单几乎都要捏成粉末了，真是悔恨泛滥成海，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会重生到这种家庭里。

“秋老板，我能替一博用肉体还账吗？”王大庆懵了半天，只憋出来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而秋雪也知道这只是王大庆的打趣话，便也只是笑笑不语。

“开玩笑的，哈哈，”王大庆抹了一把冷汗，看了一眼身边的一博，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你们这个生意是什么生意，我也不是想异想天开，那个你口中的父亲已经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我不会为他的账买单，秋老板只需要告诉我带走一博需要多少钱就好。”

“王小姐的意思是......”

“我要借钱从你这里买走一博。”

秋雪被王大庆的话有些吃惊到，而后觉得实在有趣的紧，嘴角不禁有些漫出丝丝笑意，“我这的利息可是不低的，王小姐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得不能再清了。”

“其实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王小姐不妨考虑一下，第一，可以选择做我的情妇，我对情人的待遇可是不低，不出三个月就可以还完。”

“你！”一旁的王一博听到这话忍不住一阵暴怒想上手，却又及时被王大庆压制住。

“不用了，”王大庆一手跨过一博的肩膀，搂在怀里以示安慰，“我答应过一博，不会再做这种生意，直接第二个吧。”

“好啊，第二就是，跟我玩一次对赌吧。”

“对赌？玩什么？”

“随意，这下边的什么游戏都可以，只一次，赢了你带一博走，并且所有的欠款一笔勾销，”秋雪说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神仿若玩弄，“输了的话你同你弟弟都留下来为你们的父亲还账。”

“怎么样？”

秋雪说完，举起桌子上的红酒敬向王大庆，王大庆明白接下这杯酒的意义便是同意了，眼下的情景似乎已经是没有第三选项的可能了，遂举起桌子上的另一杯与秋雪的对碰了一下，在酒杯间发出一声清越的伶仃声音后，王大庆一饮而尽。

“好，鉴于王小姐和你弟弟的身体状况，不如我先安排个套房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在下边的赌场见吧。”

王大庆本来想拒绝，但是还张口便看到已经有个服务生拿着房卡进来。

没有办法王大庆和一博就这样住了下来，为了方便照顾一博，王大庆特意要求只需要安排一间房间就好。

晚上，房间里，王大庆发现了一件令人头疼的事，终于找到了一博，但是他却窝在沙发里，怎么也不肯吃秋雪安排人送来的饭菜，王大庆看着瘦削如薄纸的一博，心里一阵焦急和担心。

“这些日子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连饭都不肯吃？”

而看起来已经病态化的少年只是沉默着红了双眼，摇了摇头，继续在沙发上如刚才见到的那样双手抱着双膝，窝缩在一角，仿佛一只被丢弃很久的流浪狗一样，对外界的任何反应都足以造成应激伤害。

王大庆看着这个样子，也没有胃口吃一口，只是放下碗筷，心痛不已地抱住这个少年，用力忍住哽咽的哭欲，“对不起，对不起，一博，我来的太晚了，对不起......”

而怀里的一博没有哭泣，却只是瞪着双眸，红血丝布满了眼眶，似乎在回忆一件令他难以忘怀的痛苦之事，看起来让人闻之难免心生悲痛。

“放心，一博，我明天一定会带你走，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姐姐，我们能去哪里？”

一博终于开口，声音干哑的要命。

“一博，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也曾经做出伤害你的事，但是这次你相信我吗？”

一博看着眼前这个与以前大相径庭的女人，似乎俨然已经不是那个夜夜虐打凌辱他的姐姐，而是一个真正关心他，爱护他的人，眼睛明亮总是含着笑意，仿佛向阳处盛放的山茶，于是，终于点了点头。

王大庆心里不禁升起一阵暖意，激动地再次泪眼朦胧，抱住一博，将其的头放在自己的肩窝处，手抚摸着一博有些长（zhang）长的头发，软塌塌地趴蹭着王大庆的脸颊。

“等明天和秋老板赌完，咱们就去火车站买票，去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我会找一份挣很多钱的体面工作，然后带你看病，给你买很多衣服，然后供你上学，你可不能辜负我的辛苦，一定要考个好成绩回来听见没有。”

“嗯。”

王大庆和一博相偎在沙发上，时不时地谈笑几句，直到半夜王大庆歪着身子睡着了，一博扶着王大庆到床上，解开外套和鞋，细心地盖上床被，然后自己也躺上去，将手臂从女人的脖子下穿过搂在自己怀里。

夜色婆娑，虹灯缭绕，一博看着怀里的姐姐的睡颜，苍白的脸上，双眼闭着，粉嫩的唇瓣微张着。

一博将目光转向窗外，似乎整座城市都弥漫着迷惑和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