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与朱橚两兄弟来到众人面前的时候,脸上都薄有怒意。见楚楚来了,朱棣拉过她的手,站在熙宁的身后。看这情形,两个孩子起了冲突,吃亏的显然是有爋,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熙宁手上受了些伤,那伤口虽说见了血,却也却也不深,因此也放心下来。朱橚睨了有炖一眼,意在指责他做大哥没看顾弟妹。
冯氏这个时候也闻讯赶来了,她看见有爋一脸狼狈的样子。忙掏出手帕来给有爋擦脸,强压着怒气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炖正要开口回话,熙宁忙收起了怒意,换了一副笑颜:“没什么的五婶婶,不过就是有爋刚刚在茅厕里头饱餐了一顿,说话打嗝都是那味儿,我就用这甜酪来给他漱漱口。”
熙宁的这句话没有太明显的污秽字眼,但也是相当露骨了。可是这话被一个不到六岁的小丫头说出来,除了令人震惊之外还生出一股莫名的喜感。周围的人都窃笑不止,包括朱棣在内。他笑望了李景隆一眼,因为熙宁从小就时常和他呆在一起,这骂人的话不会是和其他人学的。
有爋被人泼了一脸,言语上还吃了亏,这会轮到他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而冯氏的脸上脂粉太厚,掩盖了原本的脸色,否则,恐怕要直接绿了。
朱橚看着这一切,觉着不是滋味。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方才是心疼熙宁受了伤,可这会子见这小丫头这般刁滑,一张嘴还不饶人,定是父皇与四哥把她给惯坏了,心里更觉着不痛快起来。朱橚这个医痴,一直信奉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想必是她小养在父皇膝下,如今又被四哥宝贝着,生出了骄衿之气才会这样无所顾忌。以他现在的身份不好出面训导她,还是要私下里找机会和四哥好好说说才行。
朱橚清了清嗓子:“明慧,你带有爋下去收拾一下。”明慧想必是冯氏的闺名,楚楚暗自腹诽:都说人如其名,实则不然,这冯氏看着一副精明能干的主母派头,可做事儿丝毫都不上道,就凭她教唆儿子去在琴弦上动手脚,还让他用那般刻薄污秽的言语伤人,如此阴损又上不得台面,实在担不得这样的好名字。
冯氏又拿出了她的主母款儿,面色肃然,语气带着两三分的端庄威严。对朱棣说道:“四哥。孩子间磕磕绊绊的,也是难免。只是,虽说今日算不得什么大场面,可来的要么是自家兄弟,要么也是有名分诰封的皇家女眷,可四哥就这般带着名不正言不顺的人来了,熙宁看样学样,也就跟着不成体统。”说着还带着鄙夷地看了楚楚一眼。
楚楚并未动怒,只是心里觉这女人真好笑。她是刚才觉得受了难堪,此刻就需要拿她那浅薄又可笑的优越感来打压一个她认为卑微,又可以随意打压的人,以此来平复心绪。
冯氏觉得,自燕王妃仙逝后,朱棣对于一众妾侍都是一个态度,没有什么特别的爱重关照。况且,在她看来,楚楚和朱棣其他妾室相比,也没多出双手脚,更没有拿得出手的身世。而自己是国公千金,又是朱棣最疼爱的弟弟朱橚的正房嫡妻,他断然不会为了这样一个无名无份的妾室来和自己的亲弟媳撕破脸。
可是冯氏哪里会知道楚楚是个怎样的优秀女子,更不会了解她在朱棣心中的超然地位。更加预料不到有更大的难堪在后头等着她。
朱棣可以说被戳中了死穴,已然怒极,楚楚的手被他握着,感到了微微地颤抖。楚楚回握他的手,想以此安抚他,两人对视一眼,楚楚温柔一笑,意在告诉朱棣她并不在意。
朱棣领会,心中只觉宽慰。不过,女人懂事是一回事,他作为男人这时候不能不没个态度。朱棣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熙宁又玩世不恭地调笑道:“跟有爋相比,我可不就是个没有体统的野丫头吗?我不像他,有您这样好的母妃与他母子一体同心,就连吃什么都是抱着一团去吃的。”
空气静默了一阵,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熙宁刚刚说有爋去茅厕饱餐了一顿,这么联系上下文,就令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这么一闹,朱棣心头的怒意也瞬间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