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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凑一对儿

跑操音乐还在继续,仨人越离南头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拐角处的人了。这时候走在最前头的朴志晟脚步一顿,紧接着听见身后的黄旭熙骂了一声,他回过头看着黄旭熙,黄旭熙一脸焦躁,“妈的怂逼,说话不算数。”

从拐角处的影子来看,那里根本不止三个人。

刘扬扬皱着眉头:“有可能那是不相干的人呢?”

“应该不是,这也太巧了。”朴志晟摇摇头。

“没关系!上次你们俩对五个,这次咱三个人,可以对十个!”黄旭熙拍拍朴志晟的肩说,随后注意到俩人的目光瞬间移到自己身上。

“按你这个数目增长来看,你一个人就能顶我俩了呗,是不是太自信了点儿。”刘扬扬笑笑。

朴志晟继续往前走:“走吧。南头地儿不大,他们带也带不了多少人。”

“二十分钟能完事儿吗?下节语文,要考试的。”

朴志晟呵呵一笑,对刘扬扬说:“足够。”

看!都很狂!

事实证明,这些人确实都是冲着朴志晟他们来的,一共五个,自从信号团露了脸,那五个高中生就佝偻着背靠着墙一直盯着仨人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盯得朴志晟想上去直接给他们一人一脚踹墙里去做成壁画。

“哎不是哥们儿,怎么个意思啊?”黄旭熙抬抬下巴指着对面,“不会数数了是吗,这玩的有点脏了吧?”

只见那五人中走出一个戴眼镜的,就是那收保护费的一员,眼镜“切”了一声:“怎么,你也可以带啊,谁让你不带呢?”

这人的意思合着是我管你当初怎么说的你也可以说话不算数谁让你傻不拉几就带了仨人来呢?

黄旭熙见状刚要骂,朴志晟就朝那边的人点了点头,说了句:“行。”这话说完一行人都愣住了,朴志晟也没理他们,只是对黄旭熙说:“这是怕咱们把他们打的太惨,所以以防万一了。”

听完这话,眼镜的脸当即拉的老长,而黄旭熙则是非常配合的“哈哈哈”笑出了声,略显滑稽,而又带着轻蔑的猖狂,传进那伙人耳朵里实属相当刺耳。

“操,别他妈给我废话!”那伙人里另一个白运动鞋又说话了,估计是另一个收保护费的,朴志晟扫了一眼那双鞋,下意识皱了皱眉,火突然就上来了。

冷静,冷静朴志晟,这不是早上那个傻逼,虽然面前这个也是傻逼,但也不是一个人!不要迁怒于一双白鞋!它是无辜的!

朴志晟深吸一口气,还是不动,他不动,那黄旭熙刘扬扬肯定也不动。因为这事儿走到现在,一定得动手,但绝对不能先动手,先挑事儿的一方到最后肯定理亏,这点朴志晟他们都很清楚。

对面的人应该是听说过朴志晟以前干过啥事儿,但总有种矛盾的情感在,又怵他但又不把他放在眼里,现下被朴志晟说了这种话,当即就有人控制不住,马上朝他们冲了过来。

等的就是现在!朴志晟上前借了一步,一脚蹬到那人踹过来的腿上,那人一趔趄,紧接着其余那四个一股脑就围了上来,黄旭熙的身高甚至比高中那几个还猛一点儿,双手一只掐一个,跟拎小鸡崽儿一样就把两个人提溜到了一边,刘扬扬拿肩膀冲着来人狠狠一撞,这一下借着腰的力量,对方一个重心不稳就摔了过去,顺势还带倒了身后的同伴。

其实朴志晟第一眼就看出,高中那几个叫来的人,应该就是平时在一块玩的不错的,能跟着来也就是因为仗义出头,实则根本没有打架经验更不是什么混的,凑一块仗着人多敢闹事,要是一个个单拎出来,估计都属于怂的一批不敢说话的类型。

再打下去也没意思,朴志晟给旁边刘扬扬使了个眼色,刘扬扬会意,直接向后一退,他面前的人扑了个空头向前栽去,朴志晟顺势拉了一把身后的黄旭熙。此刻对面的人已经是倒的倒,站着的也晃晃悠悠双腿打着颤,那眼镜男的眼镜也不知道被谁打歪了,正透过镜片狠狠瞪着朴志晟。

跑操音乐在不远处的操场激情洋溢,南头儿却霎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朴志晟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脖子,后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对劲儿,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做个总结,说大家伙儿以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就完了。孰料面前的高中生向他身后一瞥,当即脸色就变得不太自在,朴志晟根本没回头看怎么了,第六感和本能促使他向前伸腿,冲着墙边那棵梧桐树奔去。

唰唰唰!三下五除二!身轻如燕,轻功了得,金庸主角附体!

朴志晟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上了树。

众人:……???

听见脚步声,刘扬扬这才回过头,看清来人。

钟辰乐往这些人跟前儿一站,一手插着兜,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先是把手里的本绕着手指转了一圈,眼睛逐一扫过在场的几个人,跑操的音乐停了,远处传来学生解散后的嘈杂,此处却是静的诡异。

眼镜男不知什么时候把眼镜摘了下来,可眼睛依然小的可怜,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兄,开口道:“学生会的?”

钟辰乐没理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越过离他近的黄旭熙和刘扬扬,向着高二那几个走过去,那五个人此时聚成一堆,底气似乎足了一些,全然忘了刚刚差不多是挨揍方。不过钟辰乐似乎并没打算和他们多周旋,脚步没停,只是再一次与他们擦肩。

真正停下的时候,钟辰乐已经站在了那棵梧桐树下,这棵树不知道在这多少年了,树干粗的得有两个成年人环抱,纹路粗糙,上移一点便有粗壮的枝干,确实很适合攀爬。叶子还不到掉落的时间,树的上方被枝叶一盖,在底下看又看不见,形成视线盲区,有点遮天蔽日的意思。

“下来。”钟辰乐清了清嗓子,眼睛看着不远处,拿着笔敲了两下身边的树干。

没有回应。

钟辰乐叹了口气,不咸不淡地继续说:“看见你了,不去拍武侠片真是可惜了。”

朴志晟双腿交错蹲在最粗的树枝上,两只手扶着旁边较细的枝节,微躬着身,咬着后槽牙出了一脑门子汗,用口型骂了句脏。

刚刚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见人拔腿就跑是怎么回事儿啊?怕那个小白鞋?啊不!怎么会!我朴志晟会怕一查纪律的?

那你刚才跑什么?

……

早上被磨出心理阴影了,那是我的内心挣扎预想结果之后做出的判断,跟我怕不怕那个人没关系!靠真他妈累啊……

底下钟辰乐等了一会儿,扭头看向刘扬扬和黄旭熙,那俩人互相对视一眼,再朝他摊开手,意思是我们也不知道他那根弦儿错了。于是钟辰乐沉吟了一会儿,问刘扬扬:“树上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刘扬扬:“啊?”

“他的真名,你们是一个班的吧?”钟辰乐问着就顺势要在本上记。

“哎等下!”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闪出一道模糊的影子,瘦瘦高高的青年直起膝盖,拍了拍手拍掉了手上的树皮渣,抬起头朝着钟辰乐的方向走来,脸侧的汗珠还没落下去,略带焦急的神色先跳了出来:“这不愿我们啊哥!”

话一出,黄旭熙立马附和:“是啊是啊。他们先动的手!”此话一出,那边的人脸一个比一个难看,明白过来是被摆了一道,但说的又是实话,只好憋着不出声。

钟辰乐往操场那边看了一眼,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不禁暗道今天倒了八辈子血霉,查考勤一查一个准,还次次都能遇见同一个主人公!他忍住想打自己一拳冲动,耐下性子,终究是一五一十听这群人——胡乱说一通,中间还差点又打起来。

在这群人里钟辰乐既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壮的,挤在八个人中间听着10D立体环绕争吵音,耳朵像是左右来来回回塞地雷一般,尤其是初中这边有个大高个儿,比钟辰乐高出一个头的身躯几次向他碾过来,高中那边也不安生,嘴里吐得污言秽语也要过来,钟辰乐被推搡成了一个不倒翁,趔趄着要往地上扑,这时一股力量卡住了他的右臂,钟辰乐一扭头,看见那位眼熟的假名人士用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钟辰乐站起来,朝那位早上说自己叫“猩猩”的人点点头说:“谢了。”那小孩儿摸摸后脑勺,摆摆手,紧接着冲对面一喊:“把嘴给我他妈闭了!”

朴志晟正处在变声期,声音低沉并且富有磁性,就像碎石块划过粗粝的砂纸,又像趴在地上听超大声音响释放出的声波震动。总的来说,朴志晟的声儿又大,又有震慑力。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几个高中的也下意识闭了嘴,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听了一个初三小屁孩儿的话,当即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脸色十分精彩。

大致的事儿钟辰乐是听明白了,听完后第一反应是看了一眼身后那五个刘扬扬嘴里“挑事儿的”,又看了看初中大高个儿那俩龙珠一样的大眼儿,里面充满……真挚。随后他一按笔,打开小本,还是把八个人的名字——和班级!别忘了班级!一同记下来,便打发他们走了。

初中仨小孩儿可谓是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着什么“迟到”什么“老师吃人”,大高个儿还转过头伸着大长胳膊朝钟辰乐直挥:“学长!你醒醒好!这事儿真不赖我们!”

“……”

从听叙述到撒腿跑这个过程里,早上见得那个小孩儿都没怎么说话,都是那个大高个儿和另一个在说,钟辰乐盯着那三个撒欢儿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儿,直到眼前又多出现了几个背影,他才回过神,也跟在高中那几个人身后往教学楼走去,其间前面那几个人还不住回头看他,眼里带着警告和隐藏的怒火。

错在谁,听一听就能知道了。高中那几个一看就像是能做得出怕打不过又不想认怂只有在人数上耍赖皮的主儿,钟辰乐又不是个傻蛋,任凭谁进了今天的局面,到最后都能依照自己的判断知道谁是惹事方,并且收保护费这事儿,并不是空穴来风凭空捏造,学生会之前开会也向年纪主任反应过,只是一直抓不到人。

到了教学楼大厅底下,钟辰乐就停了脚步,他的班级在一楼,不用爬楼,非常省力,所以他想看着那几个挑事儿的走了再说,以免他们又偷溜出去旷课。

前面那几个也没说什么就顺着楼梯向上走,但没走几步,就直接站在了楼梯上,齐齐扭头盯着钟辰乐,钟辰乐抬头扫了一眼那几个,有腿跨了两个台阶站着的,有倚着墙的,也有双手搭在栏杆上的,总之姿势一个比一个扭曲,钟辰乐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们,便向左走进了自己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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