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高晞月直到夜色渐深才带着茉心回了咸福宫

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憔悴，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地回了咸福宫

茉心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星璇见主子神情不对十分诧异

星璇将提前准备好的玫瑰栀子香露兑入水中，正要服侍高晞月泡手，却不经吓了一跳

高晞月的纤纤玉手上烫起了红色的泡，原本圆润柔软的指腹都压着红色的印痕

宫女龙套主子……

星璇眼里满是忧心，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茉心

然而终究她没有直接问，往日多舌的茉心也恍惚着不说话

屋里只剩下星璇匆忙翻找伤药的声音

高晞月突然开口打破一室平静

高晞月是太后，她故意要让我懂得温顺服帖呢

高晞月毕竟圣母皇太后说了——为妾之道在于对正室温良恭顺

高晞月刻意将原话每个字的音调学了出来

星璇和茉心听出了她话里的恨意，只是默默地将清凉镇痛的膏药小心化在她的伤处

高晞月呵，太后

高晞月眼中浮现出深沉的怨恨，这种就像潜伏在幽暗湖底的毒蛇，时刻等着给人致命一击

高晞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后有什么资格说我”

初初得知自己被断绝身孕时，高晞月心中仿佛仿佛被人重击一拳，这些天她一直以仍有希望来宽慰自己

但每次见到琅嬅还是觉得心里的伤疤被再次割开，总有名为恨意的细虫啃食心脏，让她难以安宁

原本想走寿康宫太后的路子，可是

高晞月她摆明了就是要保富察琅嬅，不好摆弄乌拉那拉氏，就故意让我去受气

她情绪低落，陷入对未来的惶恐和忧虑

高晞月“阿玛也让我不要太靠近寿康宫，可是母后皇太后如今住着的是寿安宫，这里的寓意明明就……”

高晞月“况且乌拉那拉氏往日与我多有龌龊，难道还要奔着仇人的地方去吗？”

高晞月昏昏沉沉的睡去，梦里净是化不开的黑雾和重重鬼影，她在渗出血污的宫道上疯狂奔跑，密密麻麻的虫子爬上衣袍，她努力挣扎但毫无用处……

第二日

寿康宫内，太后懒懒地倚在塌上

福伽悉心地拨弄着刚刚花房过来的上等紫菊，连着几盆黄鹤翎一起开在太后的眼前，流光溢彩的美景，却让她觉得眼睛被扎的生疼

钮祜禄甄嬛行了，再怎么摆也只留得下这几盆而已，余下的都退了吧

钮祜禄甄嬛省的皇帝又来一句奢靡享乐的话

甄嬛脸上淡淡地，仿佛什么都无所谓

福伽倒是清楚她一路以来的艰难，处处打算

宫女龙套太后，这原本就是早早预备着铺满慈宁宫廊下的，却是委屈了您

钮祜禄甄嬛哀家哪里敢谈什么委屈，能在宫里有片瓦檐遮身便是我这个老婆子的运道了

宫女龙套皇上，到底还是会偏向您的

宫女龙套毕竟乌拉那拉氏当年到底做的阴狠手段，皇上心里忌讳着

钮祜禄甄嬛嗤笑一声，轻点桌案

钮祜禄甄嬛皇上？他可不是当年那样了，如今，他想着两方制衡，自己能安心受益呢

福伽忧虑了

宫女龙套主子，这

钮祜禄甄嬛寿安宫是先康熙爷禁废太子的地方，他存心要警告⚠️乌拉那拉氏

钮祜禄甄嬛而哀家

钮祜禄甄嬛抬头，环视一圈略显狭窄窘迫的宫室，低声皱眉道

钮祜禄甄嬛住在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地方，又怎么能坦荡地插手皇帝的事？他是让哀家日后封耳闭眼，做个安安静静的老人

钮祜禄甄嬛就如同这个珐琅彩瓶，是多年前皇上所尽孝心❤️，即使哀家不乐意看，为着皇帝的面子也得摆出来

福伽见太后唏嘘哀叹，上前劝慰道

宫女龙套不过还是一个摆件，还是搁置多年沾了灰的旧物

宫女龙套您犯不着置气，伤了您自个儿的兴致

福伽看着太后脸色仍是不愉，就抛开小心将话挑的更明白

宫女龙套您才是皇上正经入了玉牒生母，那寿安宫又算得了什么，您的福气才是悠久绵长

钮祜禄甄嬛舒出一口气，她清楚所有问题的关键都在于皇帝怎么想

钮祜禄甄嬛话虽如此，可哀家还是不得不防着，哪一天，皇上真的觉得哀家无用了

钮祜禄甄嬛哀家还得看着柔淑出嫁，等着端淑回京呢

一想到两个女儿，她内心就充满了柔软。至于儿子，不是她不想念，而是她不好表现地太亲切，要知道皇帝一直忌讳着这件事，每当她提起果亲王府，皇帝总是避而不谈

宫女龙套您放心，皇贵妃会懂得为您分忧

钮祜禄甄嬛但愿她能学得聪明点吧

今日被偏袒的富察琅嬅回想起太后在膳前说过的话，心里一阵阵惊慌

富察琅嬅太后要告诉本宫，她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琅嬅笑容中酝酿着苦涩，她本来一心想着为后，拿过后宫权力，偏偏她现在还不得不在太后面前乖乖地伏低做小，以求平安得到皇后的位置

被训诫的是高氏？不，明明是她自己

琅嬅沉思片刻，命莲心将新入宫的丹霞调到不起眼的位置

富察琅嬅“这丹霞，早晚是个累赘，总得等一天打发了她”

富察琅嬅“还是要让家里送来更好的人才是”

她看着默默低头做事的莲心，内心烦闷

富察琅嬅“莲心毕竟不是自家带来的，又不够机灵，不晓得主动为我分忧”

琅嬅从前心里防备着两个侧福晋，所以素练私下里主动做点事她也只做不知

现在她却真的担心起素练有没有做别的什么事，比如富察褚英……

最早琅嬅其实不把褚英放在眼里，即使同姓如何，大家并非同族，褚英之父不过是个佐领

直到褚英勾住了皇上的全部心神，还传出了贤良谨慎，敦厚持重的名声——这也是一个侍妾能有的吗？

大阿哥永璜出生以后，琅嬅就有些郁闷，在满人的规矩里，侧福晋和嫡福晋的差别并不如汉人大，君不见圣祖的儿子里有多少属意让先出生的庶子承继王位，况且还真有几个庶子越过了年幼嫡子

富察琅嬅“生下大阿哥压过我的大格格就罢了，偏偏还要克死我的大格格”

琅嬅想到早逝的女儿还是不爽，毕竟是第一个孩子，纵然女儿对她来说无甚用处，但关键时刻像璟瑟那样能哄回皇上也好，嫁出去也能添个助力

也就是圣祖康熙爷为了满汉和谐，再有就是不舍元后，所以一心坚持让嫡子当了数十年的储君，间接拉开嫡庶之分

若非先直郡王被老三胤祉揭发压胜构陷废太子，导致两人都失去圣祖欢心，先帝想要继位还得平生不少波折

换成可能继位的四阿哥宝亲王，她也清楚王爷一直想要嫡子，但褚英因为难产而死后，她还是舒了口气，至少褚英没在生前得到侧福晋之位

然而太后告诉琅嬅，皇上竟然流露出要追封褚英为妃甚至贵妃的意思时，她知道自己得尽快选择是否跟着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