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回到自己所居的宫殿,吩咐打水来洗漱,趁人不意的时候,故意用水将换下的衣袍打湿
如懿“这药粉果然如姑母所言会引人燥郁、心烦”
这种药是上次如懿去姑母殿中带回来的,自从先帝将姑母软禁在景仁宫后,姑母再没有机会得到更多的药材,她所得的药粉是姑母用以往剩下的药材所做
配合她带有刺探的言语,再加上如懿袖上的药粉作用,太后没有维系住自己的情绪,说出了让皇帝心生忌惮的话
如懿“所以,姑母用食物相克之法谋害纯元大姑母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如懿心里烦闷,又想起来许多往事
如懿“唉,这样看来,姑母,同一心向着李朝世子的金玉妍也没有太多区别”
如懿感到羞愧,但想到上辈子在冷宫听见父亲死讯时的痛彻心扉,她还是决定坚持做下去
如懿“但为着私心也好,为了以后能够在面对太后和琅嬅她们时有反击之力,保住乌拉那拉家,还是必须帮姑母得到太后的位置”
如懿一听到太后传召的消息就趁阿箬惢心慌忙之际偷偷将药粉抹在袖上,并嘱咐她们等自己一出门就想办法通知皇上
果不其然,起了作用,而她拒绝与皇帝同乘,除了为后宫舆论考虑,还是担心会影响到皇帝情绪。幸好皇帝后来步行时她一直相隔一步,恰巧是迎面而来的风,皇帝并没有被影响太多
如懿“偏偏他又和我说了那么多话”
如懿脑海中皇帝年轻气盛的脸和老年时藏着戾气的脸接连浮现,让她头痛
虽然她对老年时的皇帝失望透顶,但看见年轻时的皇帝心中依旧有一阵微不可觉的悸动
然而如懿又清醒的意识到,她是无法阻止一个帝王迈向更高处的。她感念一生的爱情,只不过是皇帝获得无数荣耀的人生中一笔小的不能再小的谈资
如懿“在我死后多年,他才觉出来我的好,可那又有什么用处?”
如懿索性不再多想,带着疲累沉沉睡去
但这重重宫闱,并非是所有有心人都能安眠的
高晞月虚弱地躺在床上,眼中的柔情都暗淡了,往常保养的油光水滑的乌发短短几天就变得毛糙凌乱,脸颊两边泛着蜡黄
高晞月的婢女茉心跪在榻前,担忧的看着死气沉沉的她
茉心主儿,奴婢熬了红枣莲子蜜,最是养颜的,您多少用一些吧
高晞月茫然的眼珠转了一下
高晞月莲子?我哪里有子嗣来怜?
宫女龙套茉心,你干的什么事!
一旁的星璇急了,直接责怪起往日总是压她一头的茉心
茉心主儿,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茉心见自己不慎触动了晞月的伤心事,开始自扇耳光,希望转移主子的注意力
高晞月愣了愣,有气无力的说
高晞月给我住手
茉心对自己极狠心,脸颊都留了指痕
高晞月露出苦笑,自嘲
高晞月该死的是我,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傻乎乎的冲上去给别人冲锋陷阵,自以为很聪明,找到了靠山
高晞月结果——
高晞月猛的从床上直起身子
高晞月结果被人当成野猫野狗一般作弄,自己还在边上洋洋得意,没了子女缘分
高晞月啊——
高晞月突然崩溃大哭,全然没有了以前在皇上面前漾着笑意、温柔似水的模样
茉心和星璇顾不得旁的,只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劝住晞月
她们从皇上的怜爱谈到高家,又谈到了未来调养身体,最后还是茉心脱口而出的一句“决不能便宜了福晋”唤醒了高晞月的神智
高晞月是了,是了,怎么能就放过那个毒妇
她喃喃道,好似抓住了新的动力
茉心和星璇见她有了精神,十分高兴
茉心主儿,这仇不能不报,可您要养好身体才能亲眼看见福、那毒妇遭殃
宫女龙套是啊,主儿,您先用膳
星璇觑着晞月的脸色,斟酌语句
宫女龙套而且……太医也只是说有些难,并没有说不能
晞月平复心情,慢悠悠地用完膳,问起这两日的情况
当得知富察琅嬅这几日先是身边的宫人被迁走,后来除了比别人跪的更多,就是在夜里不停抄经供奉先帝时,晞月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月夜下轻纱似的薄雾
高晞月她为了那份体面真还是硬撑了起来
高晞月可与我所遭的罪相比,简直分文不值
晞月心底恨琅嬅恨得滴血,说话时两颊上多了一层诡异的红色
她想要报复,但她知道皇上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那个女人还能母仪天下、惺惺作态
两个侍婢看见她的脸色有些生怯,但很快就因着高晞月重燃斗志而欣慰
高晞月皇后之位,岂是那么轻易得到的?
高晞月轻轻地笑起来,笑容还像以前那样,温婉,柔弱
第二日,与群臣议事后,皇帝让所有人退下,自己独坐高台,闷闷不乐
先帝不日就要入葬帝陵,但是关于皇太后的资格和名分却迟迟未定
今日有汉臣上书请求皇帝名正景仁宫的皇太后之位
青年渣龙“汉臣也就罢了,但满臣也有不少出言支持景仁宫”
皇帝皱眉思索,手指拨弄着御座上的龙鳞
说实话他有些诧异朝臣的倾向,但反而更安心了
青年渣龙“就算皇额娘费劲心思,也不能同时拉住满朝的大臣”
青年渣龙“只是,此事是弊大于利”
青年渣龙“既然皇阿玛说过此生不复相见,那么如果立两宫太后,这百年大行后的礼节……”
到时候不就成了三个皇后随葬帝陵,谁占据先帝身旁仅剩的位置呢?
按礼制是正经受封过的皇后优先于新帝所册立的生母,可是如今情况复杂
皇帝头痛又无奈,如果立了,除了先皇的意愿还要考虑皇额娘的想法,他近日来和太后接连起争执,不太想再惹怒太后了
青年渣龙“可如果不立……”
论到底,他毕竟是先帝庶子,而景仁宫是先帝名正言顺的继后,他也曾叫过对方皇额娘;
虽然景仁宫失势,但未曾明旨废后,仍有不少偏向世家大族的满蒙老臣和讲究礼法嫡庶的汉臣为对方抱不平,虽然除了张廷玉几个,没有多少人掌握实权,可舆论也是不容小觑的
青年渣龙“如果朕真的不管景仁宫,恐怕”
青年渣龙“恐怕就有人借机生事,议论朕苛刻嫡母,不尊祖宗礼法”
皇帝真希望先帝能在午夜托梦,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想完过后依旧要做出取舍与制衡
皇帝想立景仁宫吗?不见得,但是礼法尊卑所在,不得不犹豫;先帝暗示景仁宫德不配位,其实最让先帝下决心的还是结党营私这一条——帝王的权势不可冒犯
青年渣龙“其实皇额娘又何尝不是朋扇朝堂,只是时机不同罢了”
朝臣们真心想拥戴景仁宫吗?未必,都是多年的老臣,有着各自的政zhi诉求:与乌拉那拉氏有姻亲关系的,一两代人以内暂时撇不清了
同为那拉氏一族的其他几个与皇后这支那拉氏从前比较亲密,时常走动的分支
还有支持嫡庶的儒家老臣、礼部官员履行职责必需上书、以及钮祜禄甄嬛仅剩无几的政敌
青年渣龙“朕之前追尊嫡母纯元皇后为孝敬宪皇太后,看来还是早了点”
皇帝明面上成竹在胸,实际上也是为当前理不开的乱局苦恼
这件事情连着三四天都在议论,众臣各持己见,皇帝觉得自己是暂时无法从这些成精的臣子们面上看出来他们暗中站着谁了,真是让他焦头烂额
同样焦头烂额的还有高斌,他为着女儿高晞月传来的消息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