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顿住,姜娆呆住。
第一眼,便是一张深刻分明的脸庞,眉目俊挺,精致中又透着英武。
俊凛,如玉山之将倾。
姜娆猛地缩回目光,但见他脚下一双玄紫长靴,山青色过膝短袍恰到好处地衬在身上。
沉黑的锁甲搁在桌案前,是才褪下的。
这男子同方才那位殿下,眉宇间隐隐有些相似,一个妖娆,一个俊美,分明不同。
秋菊春松,各具风采。
但他周身气质凛凛,英姿勃发,更像是正人君子。
男子欲开口,她却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僵持片刻,男子大步走回桌前,体态修长紧致,放下短剑,微微看向窗外道,“自己回去,还是本王遣人送你回去?”
“谁会想去送死呢?”姜娆深深一拜,“求殿下您,救救我罢。”
女子红唇惨淡,脸色苍白,她生来就这副面孔,略一蹙眉就带着说不出的媚气,男子不为所动,“本王已经救了你一次,现下自己回去还可免罪,若被捉回去,就死罪难逃了。”
姜娆见求救无望,便收起哀求的神色,缓缓定步往外走。
那男子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仿佛理所应当,丝毫没有恻隐之心。
姜娆自是万般不愿,而如此看来,这位殿下是个不经事的。
脑海里将此人沉静不语的气度,又和那人邪气的模样一比较,原本心中的猜测更得到了印证。
想来眼前人便是夺权失败的凌平王,而自己显些失身于他的,应该就是景安王。
那浪荡不羁的样子,正和历史上花名鼎盛的昭和帝相吻合!
据历史记载,那昭和帝的每一位佳丽,都有一段风流韵事的出处,如此看来,应当不假。
难以自保之时,姜娆还不忘暗暗同情了这位凌平王一下,怎么看也是块绝世好玉,就是为人冷漠了些,胆小怕事,可惜了。
有宫人替她引路,回到永乐宫时,吴忠脸色阴沉,但并未像想象中的呵斥于她,只是咬牙道,“下回再敢私自逃走,殿下必不会轻饶了娘娘。”
姜娆又留了个心眼,试探地问了吴忠一句,得知景安王正巧回朝。
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姜娆心里开始有了计较。
敏妃郑秋已经躺在榻上,姜娆无法入睡,只怕整个永乐宫的娘娘们都无法入睡。
等待死亡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郑秋与她隔着床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姜娆一闭上眼,往事纷乱如潮。
在她还是百年后姜府嫡小姐姜荛时。
娘亲身为正妻,奈何爹爹宠着三姨娘白氏,连带着两个庶出的妹妹,都在爹爹面前时常讨个乖巧。
她是姜家嫡出的大小姐,却仍过着外人所不知的日子,因为娘亲的软弱,她自小便将“谨言慎行”四个字,牢牢记在心里,处处要做表率。
不能忤逆爹爹,不能委屈妹妹,不能招惹姨娘,她本就身子羸弱,自幼亏欠,不比妹妹嘴巧口甜,能得爹爹欢心。
后来行动不便,几乎时时躺在床上。
娘亲每每过来探看,皆是有苦难言。
外头风光,内里隐忍。
爹爹一代官商垄断大周朝布匹买卖如何?娘亲是姜府的正房太太又如何?她是姜府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贵女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