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易杭常常来筒子楼蹭饭,老傅有好厨艺,他就负责买酒。有凉菜,卤牛肉与花生米霸占了整个夏天的餐桌,屋子里充斥着啤酒泡沫苦涩的味道。
他同我们是老乡,跟老傅是工作伙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老傅从不说,在我心里,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去问陆易杭,他想了想,这样回答我赚钱的事。
等于没说,但我喜欢他不把我当小孩子糊弄。
为了“赚钱的事”老傅越来越忙,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回家。老傅不在时,陆易杭每天都往筒子楼跑,他不会做饭,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晚餐是打包的盒饭,卤菜以及冰啤酒。
他无酒不欢,对他来说,酒似乎比米饭还重要。
我人生中喝的第一口酒,是他递给我的。我带着好奇心灌一大口下去,结果呛得猛咳嗽。
他哈哈大笑。
我瞪着他,不理解这种又苦又涩又辛辣的液体有什么好喝。但那是他热爱的,我愿意去尝试。
陆易杭不要告诉老傅我教你喝酒哦。小白兔,这是我们的秘密。
他一直叫我小白兔。开头,我还会瞪他两眼以示不满,他视而不见,久而久之,我竟也听习惯了。
秋天,老傅为我联系了一所中学,报到的前一天,我去理发店剪头发,听到几个人在讨论筒子楼里的是是非非,我听到老夫的名字,他们说的隐晦,我还是隐约明白了,陆易杭所说的“赚钱的事”是什么。
第二天,老傅走不开,陆易杭带我去学校报道,老师问起他的身份我,他说叔叔。
傅萧筱你不姓傅。
陆易杭嗯?
傅萧筱所以你不是我叔叔。
陆易杭小白兔,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傅萧筱你跟老傅在做的事,是违法的,对吗?
他的笑容僵在嘴边。
陆易杭看来,得让老傅搬家了啊。
几天后,老夫带着我搬离了筒子楼,陆易杭也退掉了出租屋,我们一起搬进了离我学校较近的居民区,老旧的两居室,客厅狭窄,设施简陋,厅里甚至照不进阳光,但比筒子楼安静很多,更重要的是,我终于有了自己独属的空间。
我很喜欢这里,但我们在这套房子里只住了一年多,就搬到了江边公寓。
那一年老傅与陆易杭忙的焦头烂额,得到的回报是两套风光极佳的江边公寓。房子在19楼,一梯两户,分别被老傅与陆易杭购置,电梯一关,走廊像是我们的大客厅。依旧是两局室,但空间极宽广,有个大大的露台,下面就是烟波浩渺的江面,站在露台上,隐约可以可以望见远处的码头,那里停了好多艘货船, 每天深夜,那些船只载着货物出港,穿越边境驶向邻国。码头上忙碌的人群中间,也有老傅与陆易杭的身影。他们的营生,只能存在于暗夜,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