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替村

挺寻常的村寨，四周是连绵的群山。

已经入秋了，落叶铺满了大地，走在上面像松软的地毯。山林却还是绿色的，鹿群在山下的草原上纵情跳跃，抬头，金色的阳光铺了满脸。

蓝的像透明玉石的天空上，有鹤与雁翅膀的影子。

绿树闪着透明的光泽，蓝天下山脉如浪连绵，白云丝丝清细，千万丝绦纷而不乱。

端木禾草的目光如野马般在前方开阔平展处狂奔开来，在每一寸山肌与绿风中转折跳跃。

端木禾草早听说这儿漂亮，终于来了！

端木禾草撒丫子奔腾，司空绝逸的目光随着那一抹红衣游遍山川。

他比万俟舒言一行人来的晚些，但好在赶上了。

第五颜殇缓缓地踱步在后，竟也没落下多少。

万俟舒言风灵，你来过循替村吗？

万俟舒言落后几步，和第五颜殇平行。

少年眸光默然，摇头，幅度轻微。

万俟舒言好……怪，又莫名熟悉。

她蹙起眉，修身的天青色长褂柔顺地贴在未束的青丝下。

万俟舒言不过，可靠消息，循替村有灵火。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簇。

少年的眸光这才有了点变化。

不怪他，万俟舒言身负七种圣泉，不尽快找到灵火相抵，身体会吃不消。

圣泉本是温润的东西，可温润的东西一旦暴躁起来，会更难以控制。

……

一号时空。

苍白的精致的面容上渗出涔涔薄汗，翘长的睫突然睁开，那漏出眸底的细碎流光简直能让人沉溺。

舒言是她……尘……是尘！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拿起手机，颤抖的指尖按下了一个号码。

只一声便被接通。

亓周凌怎么了？

舒言周凌……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儿吗？

她的声音在听到那低沉喑哑的嗓音后出奇地平静了下来。

亓周凌想了一下，按了按太阳穴。

亓周凌你是说，舒教授的女儿？

舒言对。

亓周凌怎么了？

舒言你还记得尘吗？

这一次，亓周凌沉默了很久。

约定俗成一般，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电话的沙沙声在夜半被无限放大，像是剐蹭在人心。

亓周凌……是她。

很久吧，大概十分钟，漫长地像是一生的十分钟，亓周凌疲惫地开口。失去了那股子慵懒，变成迟暮的老人。

无声中，有什么东西涌上眼眶，被她生生逼下。

舒言为什么？

亓周凌不要这样，阿尘，是自愿去的。

舒言不是！

舒言你那时候说，是舒教授把她丢了！

亓周凌阿渊，你冷静一点。

舒言怎么冷静？

舒言我们，我和尘，原来，原来她是尘……该死，我怎么能忘？！

亓周凌阿渊，归尘她一直在护着你，不要辜负了好吗？

舒言哈。

像是一盆冷水倏尔浇下，醍醐灌顶。

亓周凌的心都揪了起来。

舒言原来你早就知道。

舒言你们都知道，为什么却要瞒着我？

舒言尘……她……她甚至躲着我……

舒言为什么？

舒言因为我的父母死了吗？

舒言我没有！我明明从来没有怪过她！

亓周凌阿渊，你听我说。

她真的安静下来，仿佛为了等一个解释，一个依托。

亓周凌……你知道，归尘是个很重情的人。

舒言是。

亓周凌她因为没能救下你们，一直怀疚在心……

她咬牙，强迫自己听下去。

亓周凌……我知道你原谅了她，但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所以一直不来见你。

亓周凌这次，是舒教授要拿她做实验品……但是你知道，以归尘的能力，没有人能强迫得了她……

舒言所以改数据的也是她。

这话她说的平静，亓周凌却感觉头皮发麻。

亓周凌……是。

舒言她改了数据，把我换了回来，还贴心地黑了沿路监控。

亓周凌阿渊……

舒言你亲眼看着她那么做。

亓周凌沉默。

舒言我以为……我那时候以为，我们四个，会是一生的朋友。

亓周凌阿渊，我们是。

舒言那你们之后想怎么办？要把寂也换回来？

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一点讽。

这是亓周凌第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脾气。

舒言舒，言。

可是，他只能沉默。

舒言不要换，算我求你。

嗓音冰凉，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味道。

沉默，无垠的沉默。

舒言凌？

你不知道那边是怎么样，也不确定会不会像这里一样游刃有余。

若是寂附身的人不能让她生存下去，你去了又能怎样呢？

亓周凌嗯。

很久之后，他闷声。

浓浓的疲惫透过电话传过来。

亓周凌好好休息，阿渊，不要……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