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土造人,天地万物由此而来。三瑶便是女娲造出的第一个人,是在三次尝试后成功的第一个,刚化形摇摇欲坠的模样甚是可爱,便唤作三瑶。
“你是我的大女儿,我将赐予你无上的神力,但夺取你的七情六欲,要你维护好这天地秩序,你可愿意?”女娲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初化形的人儿懂得什么,只知遵从二字,就此剥夺了她的情欲,是维护天地秩序的上神,是百年来孤身一人。女娲逝后天地皆以她为尊。
五百年后,她匆匆赶往九重天赴宴,撞上了神采奕奕的花神。
“三瑶上神?怎么这般不小心?”他满身花香让人很是想亲近他,他的笑容就如同九天之日,温柔又耀眼,她竟然看得有些入神。
“你?是谁?”她呆呆的开口。
“哈哈哈,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是最近才上任的花神,你唤我子君就好。”
“子君?”她直直的望着他,看得他面色羞红,传说三瑶上神极为好看,优雅清明,尤其是她那双清澈的眼,似是能看透一切。
“上神可是要去宴会?同我一起?”
“好。”她仍旧是看着他不曾挪眼。
“上神?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白白净净的少年面色羞红,是羞涩、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我不曾见过那个?”她指着他衣袍上的绣花。
“这是芍药,上神喜欢?送给你。”他挥一挥手一株芍药便落在三瑶的手中。
火红的芍药在风中摇曳,可他的脸却比芍药更红,他想他大概是沦陷了。
“多谢。”她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有她不明白的东西,还有他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是太热了么?
宴会后他询问了她的住处,他说他想将天下最好看的花都送给她,她不明白,但她不讨厌又香又好看的花,于是便告诉了他,自那以后,他每日都来,今日是水仙明日是粉桃,日复一日她院子里种满了花。
“阿瑶。”他如今唤她更加亲昵。
“何事?”
“我心悦你。”他手捧一大束芍药灿烂的看着她。
“心悦?是为何意?”她不解的看着他。
子君苦笑两下,他早知这般结果,她无欲无情,怎会明白他的意思呢?不过他还是要将他的心意诉说于她。“心悦你就是,一见你我就心生欢喜,一见你我就想要紧紧拥抱你,一见你我就想与你共度余生。”
“你是想呆在我身边一辈子吗?”三瑶不解的看着他,她几百年来都是孤身一人,他的到来不显突兀,还平添了几分时光的意味。
“是的,呆在你身边直至我消亡为止。”
“可你已经没有花可以送给我了。”她看着满园的花,几乎囊括了三界所有的种类,她不明白他为何最后送她芍药,他不明白他为何还要留在自己身边,她不明白心悦到底是什么感觉。
“会有的,我有一颗种子,它需要不同的情感浇灌才会开花,阿瑶和我一起看它开花可好?”他吻上她额头的花钿,温柔缱绻的说道。
“好。”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花,但是应该极为好看才是。
子君将那种子拿出,他二人将它埋在后院中,三瑶细细看着,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头一次这么明显的感受到啊,为什么呢?
阿瑶是我漫长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于她,不是感谢是喜欢,她是我的光,我会守护她一辈子。我叫阎罗,今日是我的封神大典,我慢慢的向她靠近,她给我戴上冠冕,“从此以后,你便是地府的主人,你要管理这三界的魂魄,保天下平安,你可明白。”
“阎罗明白。”
第一次见她,她飞身而下来到我身旁在我耳边低语“不要害怕,我来了。”我是天地怨气、恶念的化身,初化形的我分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被人处处追杀,他们或是为了正义或是为了我的力量,那个雨夜,我负伤累累,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啊?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那一夜我杀了很多人,既然所有人都不爱我,那么就都去死吧,我这样想着,直到她来到我身旁,将我带离那黑暗的地方。
“你是谁?”我看着她,是天神下凡来救我了么?不,不对,连神也想要杀他不是,怎会救我呢。我好累,她身上的花香好安心。
“你醒了?怎样?可还有什么不适?”她直愣愣的看着我,看不出是担心还是想要杀害我。
“你是谁?”
“三瑶,你可有名字?”
我摇摇头,从化形后我一直在逃亡保命,名字?还未曾想过。
“那你就叫阎罗吧。”她清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直达我的心里。
“阎罗。”我低声呢喃了好几遍,有些开心,我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过几日便是你的封神大典了,你要好好休息。”
“封神?”我处处被嫌弃居然还能封神?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呀,我算过了,你是天地间最适合这个职位的人,你身上的怨气,能够镇压一切鬼魂,所以从今往后你就是地府的主人了。”
我看着她,她是我的光明是我的救赎,是我再也放不下的心上人。
从我住进她的院子起,每日都会有一位男子来送给她花束,又在她院子里种下这花,他们很少说话,但每每对上眼神就好像和懂彼此一般,我嫉妒,嫉妒在她身旁的那个人,我嫉妒她看他的眼神和看我的不一样,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不敢言、不敢怒,害怕做错一步她便抛弃我。
我成了神快百余年,每每思念她我都会远远的瞧着她,不敢上前去破坏她和花神之间的气氛,就这样,地府和小院的角落来来往往数百年,我始终没有踏出一步,今日我还是听见了花神那一句“我心悦你。”罢了,是该退场了。
第二日,子君没有来找三瑶,她久等也没有来,他怎么不来了?或许是忙吧,她转身进屋,什么也不做,呆呆的看着昨日种下今日就发芽的种子。
“阿瑶不好了。”阎罗急匆匆的感到她面前。
“阎罗?何事?”
“花神出事了,他们要杀了他。”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了子君呢?”她语气平淡,可已然皱起眉,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来不及了快同我走。”阎罗知道,阿瑶心里有他,他若是死了,她也会不好受。
天族大殿,血染花袍,子君跪倒在地,天帝三番五次警告他不要再靠近三瑶上神,更不要妄想让她拥有情欲,可他偏偏不听,如今只好让他消失于三界之间。
“你们这群懦夫,她心思纯净,才不会有你们这般复杂的心思,她应当感受世间情爱才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不是吗?”他口吐鲜血但在给予三瑶感情这件事上他绝不退步。
“你们在做什么?”三瑶翩然落下,语气竟是比平日里重了几分。
天神们都慌了,他们感受到她的异样,他们害怕她若是拥有感情又手握如此强大的神力会夺走他们拥有的一切。
“三瑶上神,花神违背天条理应灰飞烟灭。”
“什么天条?我未曾在他身上看见罪孽。”她紧紧扶着他。
“阿瑶,你是在忧心我么?”他竟然露出了笑容,他的阿瑶,在忧心他,是不是说明她心中有他呢?
“我只是为了秩序,现下并没有……”话未说完他吻上她的唇,她的嘴里尽是血腥味。
众神看到此,心想不能再等了,既然入此,就让这对苦命鸳鸯一道去了吧。天帝祭出弑神剑,那是女娲留下的,为了制衡三瑶,也为了安分那些蠢蠢欲动的上古神明。此剑,可惜只能运行三次。
弑神剑直直向他们袭来,三瑶于神剑的威压不得动弹,反倒是花神能够动弹自如。
“阿瑶,好好照顾那株花好么,让它开花吧。”他轻轻吻上她额头的钿花,转身向神剑飞去。于圣光下,他带着他灿烂的笑容消逝于她的眼前。
“子君?”她坐在原地,眼睛酸疼,不知该不该做出什么表情,不知该做些什么,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会有水?这是什么,她伸舌一品,好咸。
“阿瑶。”阎罗急匆匆的来到她身旁,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龌蹉。”阎罗怒视周遭的神。
他是天地怨念所生,只要还有怨念他的力量就源源不断,于这九重天神也是极大的威胁,若不是三瑶护着他,早就用神剑将他消灭了。如今地府在他手里更是不受他们的管辖,三界怎可有不受他们管辖的存在?
“阎罗,让开。三瑶犯错你可认?”
三瑶看着上面的天帝,她不知道她何错之有,她本是审判之人如今怎沦为了罪人?
“不要脸的东西,你们皆不过忌惮她的力量,你们不过贪恋你们权利罢了,成了神还是如做人时一般肮脏。”说着就要带三瑶离开。天帝不好再发动神剑,若是再发动,那些上古神明便没了忌惮的东西了。
“不能放他们走。”周围的天神围了过来要绞杀他们。
阎罗一人力抗众神,一时间身上皆是伤痕,深入骨头,挑他脚筋,逼他跪倒在地,刺穿手心,生死不如。汩汩鲜血额从他身上流出,染透了她的罗裙。神剑未动,但三瑶抗不过它的威压,眼睁睁看着阎罗跪倒,可依旧将她藏在身后。
“够了,此间闹剧,已然违背天地秩序了。”她抱着阎罗,声音里竟是有了怒气。
“你们是忌惮我的神力吗?既然如此,我愿消散一半神力福泽万物。”她轻轻抚摸阎罗的伤痕,慢慢的骨肉重生。霎时间她脸色苍白,“除此之外,今日一众天神违背秩序,九重天五百年不得福泽,天帝夺去神格,贬为凡人。”她强忍着不让血喷出。
众神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本来只要悄悄解决掉花神即可,大不了将这位审判之神一起解决,没想打她竟然愿意消散一半神力,更想不到她会诅咒天族。没了福泽,相爱之人不得善终,花木凋零,众神不能孕育,五百年,这般下去天族怕是要凋零。天帝更是被这一审判吓得颓废在地。
阎罗知道她难受抱着她离开了这里,她紧紧抓住他破碎的衣襟,这口血还是忍不住从她的嘴角溢出。
从那以后她便深深沉睡,数百年未曾苏醒,阎罗靠在她身旁,细心的为她擦拭着脸,轻轻的为她梳理头发。
“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醒?”他吻上她的青丝。眼里的失落无尽的蔓延“你再不醒,我都快成了真真的花匠了,院子里的花我都打理得很好,你喜欢的芍药今日开得也甚好,你要不要看一眼?地府我也打理得很好,你夸一夸我好不好?九重天那群人也换了班子,如今安分许多,不过,若是你知道他们都是我杀的又要训我不守秩序了。”他絮絮叨叨的在她耳旁说着,但是她还是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那件事以后,阎罗震怒,带着阴兵杀上了九重天,九重天没了福泽被阴兵打的溃不成军,若不是害怕她醒来不高兴,他定屠了这九重天,为了她,就算天地毁灭,他也不介意。
“我呀,本想和那肮脏的地方同归于尽,可是想着你睡着没人照顾你怎么行?若是你醒了又是孤零零一人怎么行,所以呀,我没有选择用我的命替你报仇出气,可花神就狡猾了,他就这么消散了,可也永远留在了你的心里,我常常想,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是吧?这样你会更开心对不对?你也会永远记住我对不对?”
一旁的阴兵看着阎王的样子似是疯癫了,可百余年来他却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抱着她,自言自语着,说着说着自己便落下泪。
“但如今已然是这样了,你呀永远都不要想摆脱我,千年、万年,只要我不在世间消散我都要留在你身边。”他将怀中的人紧了紧,面上已是涕泗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