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那卷美人图,是我偶然间拾得的。”
——【璞川玉首县】
宋文背着包袱
正值烈日当空,他已徒行了许久,饥渴难耐,于是便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家茶楼。
店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
“客官来点什么?”
“早闻玉山银针白茶美名,途径此处,定是要细品一番风韵。”
“哎!好嘞!”
那小二麻溜地记下,应了句。
宋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了座,他把那包袱卸在一旁,想了一想有揣回了怀中,拍拍上面的灰,抹了抹额头的汗。
不一会儿小二便端着上来
“客官慢用。”
他点点头,先是给自己斟了慢慢一盏的茶,如饥似渴的畅饮,好似琼浆玉液一般,瞬间饥渴消散,好不畅快。
“好茶……”
这时的街上很是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马蹄声连绵不绝,偶听得几个孩童嬉闹。
他看了许久,忽转头
一个孩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盘子里酱花生,似是还未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那孩子莫约七八岁上下的年纪,衣服破旧得满是补丁,拖着一双草鞋,面部却看起来白净,头发用一根木条簪着盘起。
宋文见她可怜,便问:
“你想吃吗?”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先是后退了几步,只敢躲在远处偷偷地看着,一双眼睛纯澈明亮,好半天,他们俩个一直这么对着。
许久,那孩子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宋文蹲在地上,笑着对她说:“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啊?你的家人呢?”
那孩子不说话
宋文想,虽说如今太平盛世,但却仍有不少的人因为贫困流离失所,更是有许多的孤儿,像这样行乞过日。
“你想吃这个,对吗?”
那孩子望着那盘酱花生,机械地点了点头。
“来,这个给你,都拿着吧。”
她先是一愣,眼神中忽而闪过一样什么东西,亮亮的,然后埋头地狼吞虎咽。
“慢点吃。”
宋文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想起了自己在乡的女儿,感同身受,也不禁鼻头一酸。
那孩子走了
宋文也重新提起包袱,结了账,出了茶楼,又摇摇晃晃地赶起了路。
在茶楼待了许久
再是赶来些许的路程,天色已晚,落日西沉,雁过留痕,一抹血色的云霞,衬着天映着地。
他出了城,已找不到歇脚的客栈。
荒郊野岭的,四周都是荒地,远远的地方亮着星点的微光,隔着几个岭,光是看着就十分遥远。
山中无人,野兽肆虐。
正是焦急之际,回首却赫然发现一方在身后的摇摇欲坠的房子,许是夜色黑沉,竟刚才没有看见,宋文喜出望外。
“有人吗?”
“吱——”,那门被推开,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入。
迎面扑来的是一阵风卷着尘。
“咳咳咳……”
宋文被呛得捂上了鼻,被沙迷了眼,好一顿都没有反应过来。
屋子没有一个人,里面除了有一张泥砌的炕,一对腐败朽烂的桌椅和一口锈铁的大锅,便再无其他。这些陈设上都铺满了泥土灰尘,蜘蛛网结满了墙角,房顶上破了一个大洞,偶尔还传来老鼠翻缸倒柜的声音,很是破败,似是许久没人居住。
“废弃了啊……”
宋文本想着来看看有没有人家,想不到竟也是没有踪迹。
他拍了拍炕上的灰尘,把包袱放在一旁,翻身躺了上去,夜晚是寒凉的,不断有风从窗口,从门缝,从破漏的屋顶灌进了来。宋文只不得不翻来覆去地抱着手臂取暖,但至少在这里,没有可怕的野狼。
“咕碌碌。”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
“咚……”
宋文本想是老鼠,但还是爬了起来,他害怕那该死的畜生咬了他的宝贝物件。
“这是什么?”
他只感觉脚下踩着什么东西,圆圆长长的,还有些松软。
四周没有亮光
他废了半天的劲儿才摸到了一个旧油台,掏出怀里的火柴,嚓地一划,顿时便有了些微弱的光。
宋文凑近了看。
竟是一张画卷,抽开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卧石美人图,画技巧夺天工,美人双眼顾盼流离,宛若秋波送情难忘,肤如羊脂白玉,好似真人。宋文是一位古董商人,见此不禁感叹,欣喜若狂。
画下并未注名,暂不知出处,只题字:
停望芳华慢,幸月阑霓裳,
倚春思未了,九不离十殇。
闻此言,更是欣喜
宋文道:“好一副美人自怜独艾,好一副九离美人图,想必也是被此遗弃,美人莫要垂泪自伤,吾这便待你离了这灰土之地。”
他小心地收好,看了许久,就像是着了魔似的迷了眼,赶忙放好,睡回炕上去了。
“呵呵呵……”
一阵女人的笑声,听着,顿时停了。
他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你是说,你隐约听到过一个女人的笑声。可当时你并没有在意,对吗?”
宋文回想起来便后怕地点了点头
“然后呢?”
“后来我又辗转了几个地方,在瀛周遇到了一个大商户,他高价拍买下了美人图。我得到了不菲的巨资,离开了那地,却未想到第二天一醒来……那,那卷画轴……会回到了我的身边……”
安玥继续道:
“所以,每每你将这幅画卖了出去,第二天都会原封不动的又回到你身边。”,她算是什么都明白了:“你就以此画行骗,获取不劳之财,只是每次都平安无事,却不想这次酿成大错,所以为了逃避责任,你便打算就此脱身,让我们无处可寻。”
她靠近了质问:
“你说对不对?宋大商人,嗯?”
宋文吓得又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饶命啊,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有心害他的!”,他扯住南宫堇的衣摆,却被眼神驳回了,又转去拉安玥:
“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靠我卖这点东西过日子,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想杀人!”,他颤着手去捞那包袱:“我这就把她交给你,我交给你处置,任凭你处置!让我配合调查也好,我将功补过,我吃斋念佛……”
却止了嘴中的碎碎,没了声
“怎么了?”
“她……她……”,宋文的眼中满是泪水和惊恐,纵横在脸上,连声音都是可怖的抖颤:“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南宫堇迅速将归平一挑
古董珠宝落了满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散在了地上滚动着,果然是没有那张美人图。
“她明明还在的……她明明刚刚还在的!”
安玥皱着眉头:“将军?”
“跑了……”
“应该是离得不远的,毕竟宋商人说,她刚刚还在这里的。”
“桑榆。”
“少君有何吩咐?”
“守好这个院子,不许放在任何东西出去,设天机阵法,遣散所有的人,不得靠近。”
“是!”
这天机阵法,安玥略有耳闻,是在一本古籍上翻阅到的,天机阵法是南宫氏族的一种阵法,需起阵者滴血为祭,四方四角贴上特制的符咒,注灵方可开启,虽未列上古十大法阵,但可封妖魔鬼怪与其中,若非修为在起阵者之上,否无法冲破。南宫堇启用了这个阵法,恐怕来者不太好对付了,总而言之来说不是一个善茬。
“将军……”
“少君,院落四角都已贴上符篆,随时可以开启阵法。”
南宫堇看了看安玥
她向来不怕这些东西,反而是更加的好奇,如此场面,怎能就此放过?
“我绝不会给你添乱的!”,安玥伸手发誓,信誓旦旦道:“你就相信我一回嘛,我能自保的,别总是把我当个累赘,到时候用得上我。”
要说安玥真的是一脸认真。
南宫堇转过身去,他用刀尖在腕上轻轻一滑。不深不浅,他自有分寸可言,殷红的鲜血滴在了地上,此时风声四起,南宫堇拍一掌灵力,瞬间阵法破云耸起,天机开启。
周围的金光将这里包围
安玥用手去触碰那结界法阵,天机法阵不伤旁人,对邪物却是难逃的牢笼,她被阻隔了,强劲有力的灵流从指尖蔓延,是一道极为牢固的屏障。
想不到南宫堇年纪不大,修为却远在如他这般年龄的郡城世家子弟之上,连天机法阵这种法术都能运用的如此自如熟练,也怪不得南宫城主如此器重用他,这“独摇将军”的美名果然不同凡响啊!
“将军,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
“咳,我是说我们现在该如何?”,安玥转移了话题。
南宫堇闭目打坐
“安静。”
“哦……”
安玥瘪瘪地应了一声,也坐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又开始躁动不安了。
“将军?”
“将军。”
“将军将军将军将军……”
“南,宫,堇”,她贴着南宫堇的耳朵,一字一顿的叫着名字。
南宫怒着转过头来:
“安如初!”
“你终于肯理我了。”
“你!……”,他压着性子忍耐着:“你到底有完没完?”
“天机已启,将军为何还不行动?”
“我在用神识探她的踪迹,她修为极高,隐匿的极好,查不到一丝痕迹。”南宫堇面色凝重:“若她当真修为极高,天机阵便拦不得她多时了……”
“这妖物当真修为极高?”
安玥略有思索,缓缓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保准她上勾。”
一旁的桑榆听得不禁问了:
“什么法子?”
“法子是有的,但是就不知道将军肯不肯牺牲一下自己了。”,安玥分析道:“这噬魂美人图能有如此高的修为,靠的应该就是吸取人的精血魂魄,以此增长自己的法力,林玉川生前好鱼水之欢,男女之爱,此后死于温柔之乡,不需多加解释。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定是来者不拒的。”
桑榆算是听明白了:
“那你的意思是,找一个人当诱饵,引她出现对吗?”
“不错。”
“那谁去呢?”
“当然是将军呀!”,安玥假装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南宫堇,歪着头一脸得意。
桑榆立马打断:
“这怎么能行呢?我们少君……”
“那就你去吧!”
“我?”
“嗯,反正都是男人,谁去不是去呀,将军不情愿就是由你代劳了。哦!对了,话说你定力如何?”
“什么定力?”
“还能有什么定力?你得招架的住啊,别到时候诱饵没当成,把自己搭进去了,还得捞你。”
“我……!”
“我来。”,南宫终于听不下去了,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提了一嘴:“桑榆修为不够,恐陷入幻境,无法自脱。”
但安玥不打算就此结束
“那将军定力如何?”
“……”
“我们少君从来都是清心寡欲之人,况且少君修得可是童……”
“咳……”
桑榆赶紧闭上了嘴。
“童什么?”
“童……同…同…同华古籍…典文”
“哦——”,安玥意味深长地绕着南宫堇一圈,细细地上下打量,噗地笑出了声:
“童—子—功”
她的声音很小,很低,几乎只有南宫堇听得到,但他还是从耳根一直漫到了脸颊,是一片绯红的景象。
安玥不禁好笑,从小到大,生活在市井荒郊,什么破烂男人她没见过,吃喝嫖赌淫乱,但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个男人像南宫堇这样不染红尘,不沾凡烟,心思单纯的跟个小孩子一样。从小就修童子功,恐怕连小画本子都没有看过吧。
这样的人偶尔逗逗他,还真是挺有趣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