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国,营都,养居殿。
“怎么回事……太子外出巡视,还没回来吗?”
营国王君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虚弱的老王君颤颤巍巍地问道跪在床边的宰相云启年。
云启年抬头看了一眼将死的王君,闭上眼睛一狠心一咬牙重重叩头,撕心裂肺地通报道:“刚刚收到的消息,太子殿下意外坠河,已然先王君一步离开人世了!!”
“轰——”
大雨滂沱的雨夜骤然劈下一个惊雷,营国王君弥留之际,却没想到还能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只是他来不及多么伤心,他忽然拼命向云启年伸出双手,一头的青筋在红胀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绝对不能让王位落到庆王那个混蛋手里,绝对不能!!”
可是云启年却是一脸的无奈与绝望:“王君,太子殿下是您唯一长大成人的儿子啊!如今……怕是这王位真的要落到您唯一的弟弟庆王手里了!!”
“不可以!绝不可以!!除了寡人这个丧心病狂的王弟,还有谁能在这个时候!对寡人的儿子痛下杀手!!一定是他……他杀了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让他登上王位!云卿,云卿……你……你去找白仪,知道吗?去找白仪,把这个王位,传给白仪!!”
“白仪……”
云启年思索了一下,甚是不解:“白仪是您流落民间多年的公主,也与其他几位公主无异,她又如何能承继这江山大统……”
“谁说白仪是公主?啊!?寡人说白仪是公子她就是公子,这里没有人见过白仪,庆王也没有,这是唯一的选择了!云卿,你我君臣多年……求你,寡人求你……辅佐白仪,守好这营国的河山!!”
说罢,老王君再也没有了力气,重重跌在了云启年的肩膀上离开了人世。
一时间群臣伏地痛哭,不久皇城钟楼响起二十七声钟声,宣告国丧。
庆王府,庆王听见这国丧之钟之后,得意地笑笑说道:“王兄已死,太子也已经死了,如今这个国家能继承王位的只有本王。王位与本王已如探囊取物,这么多年的筹谋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思。”
庆王大摇大摆来到养居殿,自以为将登大位,已经狂妄得没有一丝难过伤怀。
“王兄崩逝,太子新殇,可是营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卿伤心之余,也应该宣布王兄的遗旨了。”
只见云启年扶着老王君的遗体躺好,站起来,转过身,不卑不亢地对庆王说道:“宣——陛下遗旨。”
庆王一挥衣摆潇洒地跪下,云启年高声宣布:“太子新殇,营国王位,传于公子仪。”
“什么??”
庆王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直接站了起来,暴跳如雷:
“一派胡言!!什么公子仪?从未听说王兄还有这样一个儿子,云启年!你是在假传圣旨你知道吗!”
“庆王殿下何出此言?文武百官可都听着呢,这可是王君临终之际亲口所言,至于公子仪,那是王君流落在民间,前几天才找到接回的。”
云启年说道。
“民间!?”
庆王一时间眼前一黑,踉跄了一步,攥紧了拳头……
他真是无论如何都算不到,自己这个一向再正经不过的好王兄,竟然还在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好……就算是这样吧,可就算是民间找回的公子,那样下贱的身份,又怎么能继承这营国的江山?!”
“下贱?”
云启年不屑地冷笑一声:“庆王殿下,你为什么一定要本相提醒你呢,你的母亲也不过是掖幽庭的一个罪奴罢了,说起来,甚至比公子仪的母亲身份还要低贱一些,庆王殿下不都觉得自己配得上继承王位,公子仪又如何不可以!”
“你……”
云启年的讽刺直中要害,看着庆王气急败坏的样子,云启年走进几步继续说道:“传位公子仪,乃是王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所下的遗旨,你若是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就是抗旨谋逆的大罪,本相可执尚方宝剑将你当场诛杀!”
这时候,已经听到风声的庆王妃一路赶了过来,她的衣服已经全被大雨浸透,她在门口见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局面愣了一下,旋即看见自己气的发抖的夫君,就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她走过去拉住庆王的衣袖劝道:“王爷切莫再执迷不悟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到府里准备王兄的哀礼吧。”
庆王看见自己的妻子,怒火消减了一些,他看见自己的妻子对着自己轻轻摇头,终于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晴天霹雳一样的现实。
是啊,自己还是庆王,只要自己的爵位还在,身份还在,不就是一个公子仪,早晚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啊!
风水轮流转……
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
……
而在另一边,皇宫的关雎宫内,白仪瑟瑟发抖地坐在几位公主身边,低着头担心着自己的父亲。
自己的母亲刚刚意外离世,自己出卖母亲的珠宝维持生计的时候,偏偏被出宫采办的大太监冯宝遇见,认出了自己的母亲的一只镯子乃是宫里的东西,带回宫里确认身份,滴血验亲,刚走了金碟玉案,还没来得及告知自己的父亲,就先接到了自己父亲病危的事实。
一向沉静的大公主白默此时此刻被父亲的病危和兄长的离世刺激得格外头疼,她用隔壁撑着额头双目无神,一边的二公主白彦轻轻握着自己姐姐的手安慰着她。
而一边的白仪,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默默祈求老天爷不要让自己刚回到父亲身边,就要再一次天人永隔。
忽然,钟楼还是响起了沉重的钟声,三位公主一起默默在心里数着,到第二十七下的时候,白默站了起来又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瞬间扑在白彦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白彦也抵在姐姐额头上抽泣地上气不接下气,白仪在一边,绝望地看向殿门,两行清泪重重砸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刚刚找到父亲,就要再一次天人永隔……
片刻,大太监冯宝就匆匆来到了关雎宫,他身后跟着些嬷嬷,那些嬷嬷也不说二话,直接把白仪带到了偏殿。
一头雾水的白仪到了偏殿,嬷嬷就要为白仪更衣,白仪觉得这是因为要为父王守孝,也就任他们摆弄,只是穿好之后,白仪看了一眼镜子一下子就懵了:“这孝服也未免太……太英武了些……”
“因为您是公子,本来就应该穿这样的衣服。”
“啊?嬷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白仪,我是个女的……”
“不,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公主白仪,只有公子仪了。”
一位看上去十分沉稳的嬷嬷认认真真地对白仪说道:“王君刚刚崩逝,太子殿下又遭遇意外,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庆王暴虐,不堪大统,这里没有多少人知道您其实是女儿身,所以王君最后一道旨意就是,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男儿,公子,你是营国唯一的继承人,是马上要登基的新王君……”
“我……什么……”
白仪被这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冲击得脑子嗡嗡的,自己不是回来做公主的吗……
自己怎么变成男的了?!?
还从天而降一个王位给自己继承??
这也太……??
可是时间由不得白仪犯懵,嬷嬷一把握住了白仪的双手:“来不及了,公子,你只需要记住,你是男儿身,你是王君流落在外的公子,不是公主!!你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是马上要登基的新任王君!!”
“……”
“来不及了!!公子!!您明白吗?”
“我……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看着白仪接受现实,嬷嬷松了一口气,嬷嬷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请公子为王君守丧三日,三日之后,处理完太子殿下的哀礼,您就要登基了。”
“我……好的,只是,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白仪问道。
“公子要见谁?”
“我想见见,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