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是不是弄错了?嫣儿从没去过网吧,又怎么会跟那种人混在一起?”母亲急切地拉着校长衣袖,极力想要证明自己女儿。
站在门口,看到从来没有在学校照面的母亲,居然因为这个来学校,她觉得真可笑。
她冲上去推了她一把,“装什么装,我不需要你假好心,滚。”不顾她的趔趄,她指着门对她说。
全屋子的人似乎都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都错愕地望向她。好像她做错了天大的事。
面对着一双双指责的眼睛,她像是逃离般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正好撞上刚进来的林霄,顾不得疼痛,她狼狈的跑出去。
母亲刚站稳的身子,望着门口很是着急。“嫣儿,你去哪儿?”扶着肚子正要追出去。
“阿姨,您先别急,我去看看她。”林霄揉了揉略微疼痛的肩膀,向外追去。
“王嫣妈妈,你没事吧?先别激动,坐下来休息一下。”高校长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王嫣在校虽然话不多,但也挺乖巧的。
“都怪我,他爸爸不在的早,是我一手把她带大的,早些年我的压力大,对她的教育急了点儿,导致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大好。昨天她一天没回家,我着急就打了她,都怪我。”母亲说着泣不成声。
高校长尴尬的抬了抬手。“王嫣妈妈,孩子教育的事急不得,你的身体也不大方便,这样吧,你先回去,等她回来,我好好跟她聊聊,没多大点事儿都会过去的。”
再说王嫣
她拼尽全力的奔跑,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所有的不痛快统统甩开。心突然停跳了一拍。砰的一声,她狼狈地摔倒在地,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手脚都不听使唤,眼泪此时汹涌地往下淌,她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一个亲人,冰冷的仪器滴滴的响着,手上挂着吊瓶,似乎刚挂上里面的液体还是满的。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她的心像一潭死水,巨大的孤独感席卷而来,她慢慢坐起身子,双眼空洞地望着手上的针头。
她突然笑了。
动作轻柔的拔下还在滴水的针头,抬起手,一下一下慢慢滑上皮肤,疼吗?她已经感觉不到了。看着鲜艳的血如玫瑰般绽放在地板上,她松了一口气。
父亲,我终于脱离苦海了。
她闭上眼睛,残留的意识里,慢慢浮现出父亲不舍又眷恋的眼神。她好像听到有人着急的呐喊,急切又慌乱,不过那跟她都没有关系了。
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父亲陪她坐着那种长长的小火车,父亲亲昵的抱着她,还给她买冰淇淋吃,周围小伙伴羡慕的目光。
她还梦见他带着她放风筝,带她玩遍游乐场所有的项目,可是突然他被一群奇装异服的高大的人抓走了。
她一个人很害怕她到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父亲,她急得大哭,撕心裂肺,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一阵刺痛,她又没了意识。
“病人不能再受一点刺激,她的心脏经不起。”医生郑重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嫣儿有病我都不知道,都怪我。”说着手使劲打向自己。
她的母亲丽丽看着病床上憔悴的女儿自责不已。想起刚刚的画面,女儿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她差点晕过去。
医生说嫣儿的心理已经严重有问题,这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都怪她没有好好跟她交流。
看着妻子悲痛的样子,爸爸什么也没说,反而是林霄开口,“阿姨,您要保重身体,估计王嫣醒来也不愿意看到您这样。您跟王嫣的矛盾日后再说,眼下我们该想想怎么开导,让她走出来?”
林霄一脸不忍的看着王嫣,平时看她话少挺沉默,没想到她是那么决绝。眼前这个什么都无所谓的大男孩儿,此刻居然流露出心疼。
张丽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林霄,你出来下,阿姨有话跟你说。”
面对着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林霄不了解究竟是有多大的积怨才让一个人有那样的委屈。“怎么了,阿姨?”
“林霄,谢谢你这么关心嫣儿,阿姨再拜托你件事,马上快中考了,你能不能帮帮王嫣复习功课?这段时间也麻烦你帮忙照顾她,我跟你叔叔……估计她醒来也不愿意看到我们。”张丽一脸无奈。
林霄似乎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想都没想直接说,“不麻烦,我们都是同学,我会好好开导她的,您就放心回去吧。有事我会跟您说的。”
张丽不舍的望了这个倔强的女儿一眼,满目愁容。身边的男人一句话也没有,冷漠的像个局外人。这么些年,她一直任劳任怨的操持着这个家,只想他们的生活能过得好一点。
到现在她才发现,她从来都没认识他。难怪女儿跟她越来越远,这都是她自以为是的孽。
话题转到齐诚
那个周末他并没有去接她。
论坛里、游戏里,铺天盖地,那些尖酸恶毒的话,那些随口而来的文字,以讹传讹,最后令人难以直视,他不想毁了她。
网吧待不下去了,最后想宽慰她的话,也只能吞进肚子里。他很久没有见到他,自然不知道后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他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她教会他温柔,也让他有了新的方向。
收拾好心情,齐诚告别了这座小城市,开始了闯荡的生活。
多年以后,回想起年少时光,最珍惜的就是遇见她。
两天以后
王嫣醒了,她以为她已经到了向往的地方。抬眼看去,却还是熟悉的天花板,她又闭上眼睛。
“醒了就吃点东西吧,别赖在床上了,好吃的这么多好玩的这么多,不体验一下岂不是太浪费人生了。”这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王嫣不用睁眼就知道是林霄。
一直靠吊针维持的生命,还有些力不从心,王嫣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她在静静思考,究竟还有什么值得她好好活着。
自从父亲去世后,爷爷奶奶不用说从小就不待见她,大伯一家倒是待她不错,隔段时间就给她买衣服给零花钱。
她大舅舅也很亲她,好吃好玩的,哪怕表姐没有她也要有。小舅舅这个人太势力,只听舅妈的话。舅妈从结婚那天就嫌弃我们,也许她有预知的能力,知道我们会是拖油瓶。
外公外婆也不亲厚,在她看来,他们都是唯利是图的人。包括大伯一家,他们只是没有女儿想要个女儿罢了。
她学习又不好,怎么努力提升也上不去,也没有朋友。想到这里似乎没什么可留恋的。
林霄望着床上躺着,却沉默的人,他还在想着以什么话鼓励她,却听见旁边仪器一直滴滴的响个不停,一看她的心率已经降到40,他慌忙按下护士铃。
焦急的往外跑了两步,又折回来。
“王嫣,我那天说的话一直算数,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让你做我女朋友。你别放弃啊,我们不上学了,不想见的人也可以不见。”林霄焦急地对着王嫣说,但是她的心率还在急速下降,此刻他比热锅上的蚂蚁还难受,看着面前的人,生命正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他突然暴躁起来。
“世界上不止你不幸,但他们都在努力的挣扎着,想要留在这世间,你父亲如果还有机会,他肯定也是想活着陪着你。你凭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啊?”
说着他突然就哭起来,这时医生刚好过来,他就被隔离在门外。屋内争分夺秒的抢救声,走廊里却鸦雀无声,鲜明的对比,林霄忍受着煎熬,不断祈祷,她一定要挺过来,挺过来。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真诚的恳求,也许是他的话触动了她,她并没有变成一个冰冷的尸体,抢救结束后,他还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口透过门上窄小的玻璃去看她。
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好像破碎的洋娃,娃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医生说她还需要观察24小时,因为她之前就有心脏上的问题,又一直情绪波动很大,失血过多,能抢救回来已经是个奇迹。
发生这么大的事,林霄首先给学校说明了情况,然后给王岩嫣申请了休学,至于他自己只要成绩不下滑,学校也懒得管。
高校长表示很惋惜,但也只能同意,因为王嫣的心里已经不健康了,继续留在学校只会影响他人,他可不想在他任职期间学生有什么大新闻。
然后林霄又给王嫣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的,应该是她的继父,他只说现在正在工地走不开,回去后会跟她的母亲去医院。林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淡定,就算不是亲生的,听到她病危的消息,居然还要工作。
他又一次心疼这个女孩儿,上天呐,你对她好点儿吧!
晚上8:00的时候,王嫣的母亲大着肚子来了,她的脸色有点苍白,还冒着汗,也许是赶路急的。
“叔叔呢,没跟您一起?”林霄望着一脸担忧却虚弱地张丽,又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很是诧异。
张丽没说话,这次她终于下定决心了,女儿命悬一线,这么晚才告诉她,那个男人不只不关心嫣儿,连大着肚子的她也很少关心。都说他老实本分、没话,他根本就是没心。
“嫣儿现在怎么样了,前两天不是脱离了危险了吗?”林萧一脸惋惜。“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医生说她的求生欲很低,而且她的心脏原本就不健全。”
张丽听后脸色又一阵煞白,突然她滑倒下去,林霄忙去搀扶,这时走过的护士也小跑来帮忙,他们正准备合力将她抱到旁边休息的椅子上时,地上渐渐出现一抹红色。
“不好,孩子可能要早产了,来人,快来人!”地上的血越来越多,林霄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什么时候那些人走了都不知道。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慌乱中给白女士打了个电话,说他现在在医院有点儿懵。
旁边不断的有人在催促着谁是病人家属快去缴费,病人大出血需要输血。电话里糟杂的声音,儿子虚弱的声音吓坏了白女士,她直接撂下顾客撒腿就往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颤抖着手给老公打电话。电话在一阵忙音后接通了。
“老林,你儿子出事了,我现在正赶往医院,不管你有多重要的事,立马来医院。”白女士的声音已经哽咽,林局长一听,忙附和道,“我这就来,你先别着急。”
又有声音在催促,林霄回过神搜刮着身上全部的钞票,然后朝着缴费处而去。他没那么多现金,他恳求他们先救治病人,一会儿就有人来缴费。好在医生通融,说会先尽全力救人。
然而这个世界还是没能挽留住她,孕妇大出血且伤口不能自愈,已经停止呼吸,因为是早产儿,婴儿的呼吸也很微弱,但他顽强的活下来了。
是幸运,也是不幸。
此刻林霄就站在王嫣的病房门口,屋里的女孩儿正皱着眉头下,他一脸凝重转身就去找医生,正好遇见着急忙慌赶来的白女士。
顾不得说话,他拉着医生一路狂奔。“快,医生,她又陷进去了,情绪极度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