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于甜呢个……裴队，你要么休息几天，这次去恒春市的案子，卢副队带我们就好。

于甜看着警车副驾上坐着的一脸阴沉颓丧的裴楠，小心翼翼的劝说着。

裴楠摇了摇头，说话声音跟含了几吨沙子一样嘶哑。

裴楠我没事儿，我……不能停下，我爷爷……肯定也不想……不想看到我怂包的窝囊样儿。

于甜还想再劝些什么被卢晓维拦住了，她最后叹了口气，坐进了车里，强行咽下了心头翻涌着的苦涩。

裴老司令的葬礼举行的非常隆重，整个Y省都为老人家默哀。可裴楠自从走出军区大院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对外人展现出丝毫的苦楚姿态，还是一如既往的上下班，忙碌，连轴转，只是不再流里流气的逗同事，不再嬉皮笑脸的去领导跟前显摆找抽，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在市局派出重案组前去恒春市协助调查买卖人口和贩毒杀人的案子的时候，特意提出允许裴楠留局休息的条件，可裴楠果断拒绝，还是坐上了前往恒春市的警车。

爷爷生平清白，不会是仇家报复，再根据那张便条纸，裴楠判断出这是杀手所为，而且那个杀手仅仅是为了让他裴楠不好过而已。

丧心病狂，变态至极，令人作呕。

这是裴楠对那杀手的全部评价，只是不知为何，裴楠脑海里竟浮现出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有着深邃好看的眼睛和透露着愤怒与不耐烦的眼神的男人。

真是奇了怪了，裴楠有些自嘲的闭起了眼睛，恐怕自己是得了PTSD吧，看谁都像凶手，哦，不对，不够准确，应该是看见个冷酷的大帅哥就像凶手，呵，自己真是有病。

恒春市市中心，某夜店内。

时漓穿着一件修身的深蓝色立领风衣，内搭了一件纯黑色高定衬衣，衬衣扣子被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给人一种禁欲而又疏离的冷漠之感。他坐在距离目标人物不远处的一个卡座上，看着那人叫了一圈少爷小姐轮流伺候，过得那叫一个纸醉金迷。

时漓并不想立刻杀了他，这位爷这会儿这么开心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去了倒计时，恰逢时漓心情不错，看他再逍遥快活一会儿也不是不行，毕竟这人一会儿就是这一具尸体了，跟死人没什么好计较的。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时漓得知T市市局会派重案组的来调查案子，犯罪头目正好和他的击杀目标是同一个人，时漓很想看着裴楠在爷爷死后的第一件案子里，就线索尽失，愤怒无奈的神情。

时漓哈~，那一定很有趣吧。

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时漓耐心耗尽，正想解决了那人的时候，屋内音乐突然暂停，门口闯进来了一队特警，有些乱糟糟的，为了避免和警方过多纠缠，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准备开枪后立即走人。

时漓唉，很可惜这次无法见面了，裴队。

就这思绪翻飞的两秒内，时漓身后传来一声枪响，随后，他的击杀目标应声倒地，没了呼吸。随之而来的，是举着枪的裴楠映入眼帘。

时漓盯着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裴楠愣了几秒，裴楠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年轻男人，只专心盯着已经被自己击毙的犯罪头目。

时漓怔愣了几秒过后，便被愤怒包裹了全身，这个裴楠又一次搞砸了他的任务，并且是同一个委托人所派来的简单至极的弱智任务。

随行助手将这一变故报给了自家老板，过了几分钟，时漓的电话铃声响起。

那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语调，这次甚至带了些嘲讽意味的笑意。

言默川我真的很意外啊，091，你唯二的失败都丢在了我这里，我不得不感叹一下我们之间的缘分了。

时漓攥紧了手机，声音隐含着怒火，语气也瞬间变得很冷。

时漓说话的时候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并不介意弄死委托人。

电话对面的男人轻笑了两声。

言默川火气真大啊，我倒是真相信091一个不开心就直接杀了我。

言默川开个玩笑嘛宝贝儿，我对你的能力还是很有把握的。

言默川反正那人也死了，你还是回T市吧，我重新指派一个符合你SSS级职业杀手的任务。

说罢，那人就挂了电话。

不远处的重案组组员正在现场拘捕犯罪嫌疑人，裴楠正在一边调监控，卢晓维紧跟在裴楠身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裴楠听了之后勾起嘴角笑了笑，还掐了掐卢晓维的脸。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在卢晓维转过身的一刹那，便被一支箭形飞镖穿喉而过，他连震惊都来不及震惊就倒在了地上，随即便没了呼吸。

裴楠瘫软的跪坐在了地上，紧紧的抱着卢晓维，沙哑的嗓子阻挡住了他悲痛至极的嘶吼，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卢晓维是他视若家人的人，他们高中，大学，研究生同窗十年，后来又一起进入市局成为刑警，再后来一个成为重案组组长，一个成为重案组的二把手，他们并肩作战，出生入死。

裴楠几近崩溃，这个前一秒还在宽慰他的有着鲜活生命的卢晓维，此刻已经没有了声息，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裴楠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视野，隐约看到了不远处卡座上坐着的年轻男人，那个人身形修长挺拔，坐姿慵懒随意，正冷冷的看着他。

随后那个男人抬起手放在嘴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将手里的一个东西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之后又好像给他挥了挥手，裴楠怔怔的看着他。

裴楠这是在给我告别吗？

时漓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便站起了身，迈开长腿，随意悠闲的走了出去。

裴楠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卢晓维，抬起胳膊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他大步走向刚才那个男人所在的卡座，面前的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长方形黑色录音笔。

裴楠颤抖的拿起那枚录音笔，按了开关，清冷疏离但又十分好听的，有些低沉的男声传来，他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和上次那张便条纸一样，内容依然很简短。

时漓你让我损失了四千万，裴队，这是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