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收到那封寄给夏目领子外婆的请柬时,夏日还剩个尾巴,阳光刺目依旧。
这天,第六节课结束的很早,而且也没有班会,所以当我踏上回家的路时,时间比平常提前了许多。
“呼--真热啊!夏目,想去吃冰激凌吗?”
刚出校门,同学西村便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抱歉啦,西村。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砸在了猫粮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猫粮指的不是别的,正是我的保镖猫咪老师所喜爱的七辻屋(作者:注意哦~不是七迁屋,不是我说的,是官方给的消息)的馒头。每当他们店铺推出了新品,我就会被要求去买了给它,那些东西可一点都不便宜。
“是吗?哎,可惜我空有请客的心,却没有请客的本钱。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吧。不过,那个丑猫也太能吃了吧,他是不是又胖了?”
“一点没错,愁死人了。”
我一边希望他多说几句,一边心中偷乐。整齐的泊油路、文具店的铺面、蝉的鸣叫声……在这理所当然的场景之中,我们进行着理所应当的谈话。迁居到这里之前,我很少和同学一起回家。能像这样和朋友散着步,聊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对我来说是多么惬意的事啊。
“对了,夏目,下次放假的时候,我们再去钓鱼吧。也叫上北本和田沼。”
“哦哦,好啊。还是之前去过的那条小河?”
“不,叔叔跟我讲了个新宝地。你知道那边有座小山丘吗?”
西村指着城镇的远方。
我们居住的城镇坐落于一片起伏平缓的丘陵地。在这片宁静悠远的地域,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乡村和市区。村落星星点点地装饰于田间。在它们的更远处还有古旧的市街,西村所指的小山丘就紧邻着那个村落。野草郁郁葱葱地生长在平地和山岭的缓冲地带。在山丘的后方,深邃的森林和群山以超然的威严和姿态连成一片。远眺过去,山的轮廓只是若隐若现,但他强大的生命力和压迫感能够远远地撼动人心。这或许就是山的灵力使然吧。
“山丘后面有一片大山,据说那里有条河,河里能掉到山女鱼呢。”
“你打算翻过山丘到他后面?”
“不不不。从位置上来看这样没错,不过刚还有条国道能从山脚下绕过去。虽然我也考虑过骑自行车,可是路上的坡实在太陡,还是算了吧。现在只要坐公交车就能直接到那边的露营地啦。”
“是吗?那就方便多了。”
“好,就这么定了!北本那边由我来通知。”。
我又转头去看那座山丘,突然山丘上看到了一个斑点。难道是户人家?从这个距离实在难以判断。
“那再见啦,夏目。”
在分岔口,我们都朝对方挥挥手,然后西村就往自己家的方向去了。
和朋友告别之后,我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个“家”,说的是目前收养我的藤原夫妇的家。我从小父母双亡,来到这里之前,我是在被亲戚当烫手山芋一样推来推去的日子里成长的。所以,“家”这种概念对我来说只是个时效性很短的词汇,我从不认为自己能长时间生活在一处。不过,自打被藤原夫妇——滋叔叔和塔子阿姨——收养之后,随着相处时日变久,我越来越把这里看作自己的归属。该怎么说呢?或许对那些理所当然地拥有完整家庭的人来说,比较难理解我的心情吧。
走过架在小河之上的石桥,攀上一侧绿树成荫的坡道,穿过高台上的住宅区,藤原家到学校的距离说不上近,再加上九月的日头仍残留着一些威力,这一路并不轻松。我却意外的并不讨厌这种疲劳感。
偶尔当我经过一片树林时,会巧遇倒在路边的河童。这种时候,我都会舀一些水浇在他的盘子上,但今天河童并没有现身,我一边琢磨着这件事,一边向前迈着步子。就在快到家时,我发现那个东西正站在道路的前方。
柏油路反射着炙热的日光,空气在热度下摇摇晃晃。旁边树林中传来的蝉声吵得人头疼。在路中间,一个人形黑影摇曳着现出身形来。那家伙身上没有颜色。与其说那是黑色,不如说是他吸收了周遭的颜色而成为无色。那个影子,就像是凭空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
那家伙看了我一眼。虽然他全身都陷在黑影之中,根本分辨不出眼睛长在哪里,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清楚地知道他和我目光相对了。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