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偏爱(二)

魅舞儿与唐三一路南下，同行期间，魅舞儿越来越觉得这木讷的捉妖师可真真是个趣人。这一路他们也斩杀了不少的妖，对于那些恶妖，魅舞儿也不会手下留情；若是遇到族人，她会悄悄发讯息，让他们快速撤离。

路过杏花村时，当地村民说有猫妖作祟，请求他们前去收服那妖物，替百姓解决这一祸害。可到杏花村时，唐三只将猫妖赶跑，并让她不要执着于往事，却没有赶尽杀绝。这让魅舞儿有些不解。

魅舞儿疑惑：公子为何要留那猫妖一命?

唐三：那猫妖并未伤人性命。

魅舞儿：公子怎知?

唐三：凭心感知。

魅舞儿换了一个话题：可她是妖，你是捉妖师。

唐三神情坚定：我只杀无恶不作的妖。

魅舞儿挑眉：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妖还有好坏之分。

唐三：妖与人并无差别。

魅舞儿瞪大眼睛：公子，你可知，你这番话，会将你置于风口浪尖上。

唐三：此处无旁人。

魅舞儿：公子可真信任我。

唐三：我们是一路人。

魅舞儿不信，她是妖，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大妖，他却说他们是一路人。

魅舞儿摇头：公子不怕看走了眼?

唐三神情认真：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魅舞儿暗自感叹，这少年公子，傻得有些可爱。

魅舞儿：公子，若猫妖被你放走之后，伤害无辜怎么办?

唐三：除掉她。

魅舞儿不赞同：可是，却有人因此丧命。公子，你难道不觉得被害之人有些可怜吗？因为公子一时的心善，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唐三：我心中自有判断。

魅舞儿不信：公子就这么自信？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出错?

唐三：绝不会错。

魅舞儿：公子可知，绝对的自信就是自负。

唐三：拥有绝对的实力的人就有资格有绝对的自信。

魅舞儿展眉：公子很特别。

魅舞儿回想她与唐三的对话，琢磨着唐三回话时的神情与语气，不得不感叹一句，他们果然是一种人。

魅舞儿：公子，若有一妖怪修为高深莫测，传言她视人命如草芥，名门正派的人合力围攻她，而到那时，天资卓越，能力出众的公子又当如何？

唐三：凭心而定。

魅舞儿：公子这话何意?

唐三耐心解释：若是那妖怪并未做过伤害百姓的事，我会暗中帮她。若那妖怪确如传言所说，那我便不参与。

魅舞儿神色严肃：公子，是位出色的捉妖师。

唐三状似无意：你也是。

数月过去，魅舞儿对于少年捉妖师的了解愈来愈深，她发现，这位少年公子是她见过最优秀的捉妖师。但每次她瞧他，都觉得他有些傻。

但是，这么傻的捉妖师，对她却又那么好。起初跟在他身边，是为了整蛊。可现在，她却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了。

又过了一月，唐门传出消息，唐门的大长老能力有所提高，正集结弟子，全力斩杀妖族。

魅舞儿得知消息后，想要离开。

唐三：不用。大长老会来见我。

魅舞儿目瞪口呆，几个月的相处，她当然知道唐三是唐门弟子，无意间瞧见他的腰牌时，上面的花纹极为复杂，她便知他的身份不简单。魅舞儿没有想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不简单。

大长老神色傲慢，语气极为不屑：少主，未经过你的同意，下这一命令，实在是事出有因。

唐三语调极缓：哦，是吗？那长老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大长老轻嗤：叫你一声少主，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你不要太过于自以为是 。

唐三的声音透着寒意：大长老，伪装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吗？

大长老：当年，你父亲与妖女勾结，害死多少无辜宗门弟子，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唐三：当年要不是你挑拨离间，我母亲会惨死吗？我的父亲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吗？你勉强维持他的生命，不就是为了宗主之位吗？

一旁的魅舞儿惊的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唐门的少主；更没有想到，他的母亲竟然是妖。

大长老倏地笑了，没有接话，转而看向旁边的魅舞儿。

大长老：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是妖吧？

唐三皱眉：与你无关。

大长老：宗主这个位置，实在不适合你这毛头小子。若是你乖乖听话，我可能会看在老宗主的面上，饶你不死。

唐三浅笑：忘了告诉你，二长老是我的人。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大长老反应过来，强装镇定：老二那个废物，是你的人，又能改变什么？

唐三：唐门的天，要变了。

话音刚落，天边划过一道光亮，那是二长老的信号弹，代表着唐门的控制权已在他的手中。大长老有些疯魔，他辛苦筹划十几年的计划，就在刚才毁于一旦了，是他小瞧他了。不过，今天，他要他们都给他陪葬。

大长老仰天长笑：为了见你，我特地带了两百名心腹呢，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唐三：那就拭目以待。

大长老看向魅舞儿：小姑娘，若是你现在杀了唐三，我会留你性命。

魅舞儿低笑：那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唐三退到魅舞儿身边：只要我们不被分散，有七成把握等到二长老的支援。

魅舞儿：好，那便一起上。

大长老在旁边看着魅舞儿与唐三在人群中厮杀，他等他们力竭，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魅舞儿心中疑惑，边打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唐三：一开始就知道。我母亲是妖，所以我对妖的气息比平常捉妖师都要敏感。

魅舞儿抬眸：原来我才是傻子。

唐三：不要分心。等击退他们之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魅舞儿没有再说话。她已经忘记自己挥了多少次刀，击中了多少人。

不远处的大长老目光紧盯唐三，他看准唐三发出攻击后的一个空挡，发出用他生命为代价的一击。他想，既然唐三敢算计他，就得承受代价。

人算不如天算，此时魅舞儿刚好因为一个攻击闪身到了唐三原本应该落下的位置。

大长老目眦欲裂，居然没有杀死唐三。他气急败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疯魔，若是能让唐三痛不欲生的活着，也挺好。一瞬间，大长老的身体消失在白雾中。

在千钧一发之际，唐三推开了魅舞儿，但那攻击却并未停下来，唐三皱眉，看来这攻击只有在击中目标后，才会停止。

唐三嘴角轻扬，把魅舞儿抱在了怀里，侧过身，挡住了那道攻击。

魅舞儿慌了神：你怎么样?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仙婆婆，她一定可以治好你。

唐三的嘴角溢出血：致命一击，必死无疑。

魅舞儿眼眶蓄满的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一滴又一滴。

原来妖也有心，且与人心无异。

唐三轻笑：为了我毕生所求的道义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小舞，你不要难过，也不要自责。能力越大的人，所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魅舞儿泣不成声：可是，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唐三眸若星湖：那道攻击原本就是因我而起的。况且，凭借你的实力，在妖族的地位也不低，若是你今日身死于此，那人妖两族的战争在所难免。

魅舞儿沉默不语，她握住唐三的大手，挣扎几番，有句话，还是没能问出口。

唐三眼角含笑，把随身携带的玉佩塞到了魅舞儿的手里：我死后，小舞可不可以替我看看我还没来得及去过的地方；人妖和平相处的画面，我也见不到了，小舞帮我看看，可好？

魅舞儿连忙点头：好，我答应你。

魅舞儿用手擦拭眼角的余泪，露出一个笑容。

魅舞儿：公子，我的真名是魅舞儿。

唐三眼帘低垂：我猜到了。人如其名。

不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唐三也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逝，他紧握魅舞儿的双手，眉目间没了以往的淡然，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句。

“我希望你能记得，我曾来过这世间。”

唐三的话语伴随着他的一切，于顷刻间消失在这天地间。

唯有魅舞儿手中的玉佩能证明，有一位矜贵寡言的少年公子，曾在这污浊的世间，走过一遭。

世间浑浊不堪，唯他一人，心怀道义，清醒异常。